穿过山缝就到了猛虎寨里面，猛虎寨说是一座寨子，其实更像一处山中村落，为了关押他们这群人，甚至还专门建造了牢房。

段重帆本以为自己所在的这一行二三十个人已算够多，没想到这群山匪胃口这般大，牢房里还有其他被抓来的十余人不等，七七八八地歪倒在枯草上。

所有人被分隔在好几个牢房，段重帆和乞丐走路时紧紧挨在一起，因此并未被分开，反倒是和先前被抓的几个人关在了一起。

段重帆进来后先是打量一圈，这间牢房里基本上是普通百姓，神情惶恐不安或麻木绝望，有的又隐含希冀。

但精神紧绷下没人注意到乞丐奇特的长相，而墙角有两人用斗篷挡脸，似乎不想引起别人注意。

眼下风平浪静，段重帆便拉着乞丐坐到另一边的墙角，伸长了腿，后仰半靠着墙闭目养神，可合眼还没多久，就听到有人问道：“你们还睡得着。”

段重帆睁眼看去，说话的是一名脸色惨白、神色忧虑的中年男子，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一直在抖，明显没休息好。

“为何要睡不着？”

“你们才到，可距我们被抓已有两日，期间被拖出去的人就有十多个，无人返回，大抵是死了，我们也逃不掉。”

“应该是。”段重帆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没理会他话语中传达出来的焦躁不安。

“什么叫应该是，你怎能如此镇定？”这中年男子声音乍然提高了许多。

墙角的两人听到动静后，朝他们这边微微侧头。

段重帆不耐烦地皱紧眉头，心道：这是没完没了了…他立刻配合地睁眼摆正脸色，语气凝重地问他：“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中年男子望向牢房之外，似乎在确认有无贼匪靠近，他咽了咽口水，抖着嘴唇开口：“不知小兄弟你发现没有，他们主要目的是抓人，肯定是要我们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段重帆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我啊，我觉得他们是邪修手底下的伥鬼，这些年鲜少有邪魔作祟，其实他们在暗处韬光养晦，杀人放火，茹毛饮血，无恶不作。”那中年男子神色惶恐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有道理。”段重帆再次用力点头。

“大哥，二哥，我听闻有邪修专拐富家公子，说是收去当了男宠。”厉鬼冷不丁地插了这么一句话，段重帆差点没维持住面部表情。

他偏头深呼吸缓了缓，垂在身侧的手猝然绷直，弯曲成爪后内收握拳，末了回头看向男子，目光恳切：“那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呢？”

中年男子急得直拍手，道：“我要是有办法早就逃了，眼下只能听天由命，祈求苍天开眼啊。”

段重帆眉头一松，深色冷淡地回道：“那不就得了，担心再多也改变不了现状，还不如睡觉。”说完又躺了回去。

一道成熟清朗的声音突兀响起：“灿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语调与嗓音的年纪相当不符。

被称作「灿灿」的人压低声音「嘘」了一声，柔和地安抚道：“先别说话，时辰不早了，睡觉吧。”

“嗯，好。”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说话的是墙角包裹相当严实的两位，段重帆不禁向他们投去探究的眼神。

“大哥，要不要我出去探探情况？”厉鬼传音道。

段重帆合上双眼，回复道：“嗯，可以，注意安全。”紧接着就听到他在脑海里低声念咒：“天雷地火，鬼哭神嚎…嗷嗷。”

……

这小鬼把咒语当真了。

段重帆心里莫名感到愧疚，但不多。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厉鬼钻回娃娃，立刻向他报告：“大哥，我在寨子里飘几圈，并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匪贼在忙什么？”

“他们在睡觉。还睡得很香，呼噜比雷声还响，你在这儿仔细听都能听到。”

“睡觉？那你可曾见到那些被带走的人？”

“没有，要不我再出去找找？”

“不用，先睡吧。”

这一夜段重帆睡得并不安稳，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让他梦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等早上被吵醒的时候，他的脸色黑到可以杀人。

乞丐见他情绪不佳，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段重帆回头看他，拿出一件衣服盖在他头上，“我无碍，但你这样太显眼，拿衣裳挡着点。”

乞丐被衣裳蒙住，声音略显沉闷，“好。”

今日又有匪贼来牢房提人，他们在的这处单间被带走的正好是昨天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

他见那两人直冲自己而来，慌张地躲到段重帆身边，拉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挡在身前，哭求道：“小兄弟小兄弟，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不能死啊，我一家老小都在云城，能指望的只有我了。”

段重帆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当即五官一垮，目露惶恐，声音抖得比他还厉害：“大哥您别拉我，我帮不了你，我也怕死啊。”

胆小怕事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可同时他也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掐诀往男子背后按了一下。

乞丐见此慌慌忙忙地伸手插入他们两人中间，一边斜身挡住了男子，一边把段重帆往自己身后拨，想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替他隔开粗暴的拉扯。

中年男子见说服不了他们，转头冲着山贼下跪磕头，边磕头边指着自己和段重帆，言辞急切：“两位大爷，我年老力衰，体臭不堪，你看看他，年轻气盛，身强体壮，为何要选我呢？”

乞丐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怒道：“你闭嘴。”

匪贼也不买账，上前将男子一把提了起来，“废什么话，我们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快走。”

这句话说得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