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帆扶着乞丐走到牢房门边,借着灯光昏暗,他假意拉过乞丐的手,实则自己握住牢房门锁,趁没人注意,“咔哒”一声,发力扯断锁链,随意丢到地上,牢房门被打开了。
没承想有人压根没睡着,听到这边的响动,见他如此轻易地就开了门,连忙唤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们把门开开?”
而白天抢辟谷丹的那位青年脸色已经黑得比墙皮还暗,显然晓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段重帆「嘘」了一声,叫他们安静,“稍安勿躁,别打草惊蛇,待我和我兄弟出去探探风,确定安全了再来接应你们。”
说完他扶着乞丐走出了牢房,把他藏在一间房屋后边的隐蔽处,取出一张薄毯将他裹住后,柔声嘱咐道:“二弟你就躲在这儿,如果有危险记得叫我。”
乞丐双手在内层揪住毛毯,拢在胸前,整个人非常没精神,病恹恹地“嗯”了一声。
段重帆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纵身跃上屋顶,找到了厉鬼所说的那处偏僻的宅院所在。
他猜测那些匪贼遇到危险会率先来这宅院寻求兽化人的帮助,甚至有可能去到后山搬救兵。
但总归要一一解决,他得赶在那之前将宅院封锁,而后逐个击破。
他倒要看看,这幕后魔修到底是谁。
这时歇斯底里的怒吼、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虚无缥缈的呻吟从院中传出,听声音全是成年男子。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我不要,不想变成这样…”
“爹,娘,孩儿好疼…”
段重帆联系厉鬼此前探来的信息,和这些话,心中有所猜测。
他双手掐诀结印唤醒死怨,瞬间眸中暗色翻涌,周身黑气飞扬,气场陡然变得阴沉森严,一道黑色法阵印在宅院外门。
如此无论是死是活,只要进出,都需经他允许。
搞定这边,他眼神变得沉静冷淡,高声呼道:“三弟,揍晕他们。”
混乱人群中的匪首忽然回头应了一声,“好嘞!”
厉鬼方才捣乱吓人用的法子是挑了个惨死的模样,再施法让所有人能瞧见他。这死状是他白天从宅院里看到的。
现学现用,正好挑起了他们的心魔。
眼下他已转附到匪首身上,难怪是老大,揍起人来一拳一个,不一会所有匪贼就被他全揍趴下了。
“头儿,你干嘛?”
“诶哟,骨头断了,疼死我了!”
“谁是你们头儿?说话注意点!”
厉鬼想起他们抢了这么多人来此,如此草菅人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脚步沉沉地走到段重帆身边,低声询问:“大哥,为何不让我先附身把他们偷偷绑了再行动?那样不是更保险?”
“你白日被他们吓着了,晚上自然得让你报仇,况且对付一群乌合之众何必弯弯绕绕地耗费这般多的心思。”
“嘿嘿,还是大哥懂我。”匪首笑起来脸上横肉还一抖一抖的,看着肥重腻人,却因厉鬼的附身显得又有几分可爱。
段重帆拍拍他的肩膀,“别傻乐,节约时间把他们绑起来,然后我再把你绑了。”
“好嘞。”
两人搭配干活,加上厉鬼对此格外积极,效率极高,不过一会儿就把所有人都绑到了一起。
段重帆端了把椅子放在匪首一步开外,端坐其上,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如审刑判官睥睨犯人一般看着他,“说吧,拐这么多人是要做什么?”
他方才确认过了,这群匪贼确实都是普通人,魔修不在,但他们定知道魔修的下落。
匪首以及下边一众匪贼都神色惶恐,浑身抖如筛糠,嘴唇发白颤抖,压根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劫道时不是威风得很?”段重帆低笑道。
那匪首颤颤巍巍地抬起被捆在一起的双手,指着他身边的厉鬼三弟,“大,大人,能不能让他,让他离远点?”
见他这副怂样,段重帆冷哼一声,直言道:“杀人时冷面无情,见鬼就知道亏心,怕遭报应了?”
所有人纷纷心虚地低头,沉默以对。
段重帆换了种问法:“你们在此劫道几年了?”
匪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三,三年多。”
“杀了多少人?”
没人应答。
“不回答…不回答是因为敢做不敢当?”段重帆嗤笑道。
匪首直勾勾地瞪着段重帆,仿佛彰显着某种决心,竟不害怕了,残酷冷血地直言道:“不回答是因为数不清,遭报应又如何?只要能在这法阵之外护着家中老小,再如何我们都无所谓。”
厉鬼三弟气得不行,怒道:“你说做这些是为了保护家中老小,那我问你,你为何要将抓来的孩子带往后山?”
他白日可是在林子里瞧见了,数十具骇人白骨,里面有些骨头看着瘦弱纤细,显然是尚未成年的少男少女以及年幼的婴孩。
段重帆咳嗽一声,示意他冷静,接着说道:“法阵之外又如何?富文镇谁家不是寻常百姓,谁不是平淡度日依旧能护着家中老小?”
“为何你们偏要勾连魔修,取人性命,生啖血肉?若实在不行,在云城寻一差事,养家糊口亦非难事。”
另一名中年匪贼晓得此次怕是不能息事宁人,言语失落道:“大人,我们何尝不想去云城,可是去不了。”
那匪首回头冲他怒吼:“你闭嘴!信不信我...啊!”话未说完就被段重帆抬脚勾住肩膀,用力一带,被他踩在后背,强壮的身躯「咚」的一声砸向地面。
段重帆身体前倾,弯腰垂首低声说道:“别人说话你怎能随意插嘴打断呢?真没礼貌。”他虽是笑着,看起来却相当渗人。
匪首只觉背上仿若压着千斤重石,他憋到脸红脖子粗,全身骨骼关节发出「咔咔」声响,也没能把身体抬起一丝一毫,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厉鬼三弟追问道:“你们为何无法去往云城?”
被压制在地的匪首喘着粗气,仍在警告提醒;“你们想清楚,那位大人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