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灿离开后，段重帆拉着乞丐和厉鬼把整个留仙城走了一遍，竟连一名碧光云天的弟子都没瞧见。

“真是怪得很，难道碧光云天不打算参加这届仙武大会？”段重帆心下狐疑道。

在他心中，天山剑宗若称仙门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实打实的天下第一宗，门中弟子以剑修为主，守心破魔，心怀天下。

而碧光云天是众仙门中的一股清流，最为神秘的隐世门派，们中弟子文武双修，并不看重天赋，却十分看重心性，招收新弟子也只讲究随心所欲

当年他和简南参与仙门选拔，在那之前，碧光云天已有十年未曾收徒招人，但他们每次出现都会在天下引起一阵风潮，例如十五年前简南拜师碧光云天，有感灵之体的光环在，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

再往前，则是大师兄柳昊，妙天阁钦点的仙门弟子模范，皇城仙门男女老少心中的白月光。

但在他看来，柳昊这人并非那么完美。

他为人刚正不阿，却木讷不知变通，心有一把戒尺，度量己身的同时又推己及人，极度完美主义者。

当年妙天阁掌刑官妙神审判傅念望时，他就在场。

他与傅念望可称得上是金兰至交。

瑞华门被灭门时，那些弟子身上除了独门剑法留下的伤口以外，并无其他痕迹。

傅念望天赋虽高，但当年瑞华门实力仅次于天山剑宗和碧光云天，单凭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屠尽全门？

而柳昊明知灭门有隐情，竟没有替傅念望辩解半分，任由他被判重刑，可谓是十足的铁面无私、冷血无情。

为此李鹤雯专程前往碧光云天，与他打了一场，两人斗得昏天黑地。

以往总能胜出半招的柳昊，偏偏在那一场，罕见地落败。

段重帆思绪越飘越远，忽然身侧传来一阵力道拉扯，他猛然回神，转头看去，乞丐喘着粗气，无奈地看着他，“你走太快，我要休息。”

他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哦，好，”环顾四周后，指了个方向，“这儿离客栈不远，我送你和三弟先回去。”

“你不一起？”

“嗯，我要找人。”段重帆抬脚便走，却被扯住衣袖。

回身一看，乞丐十分固执地站在原地，“你要找谁？”

段重帆无奈叹了声气，“你又不认识，我说了也无用。”

乞丐收回手，淡然道：“好吧，我和三弟一起回去便是，你继续找吧。”

“嗯，我再找一会儿，留仙城内人多眼杂，仙邪难辨，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有三弟在，不必担心。”

厉鬼传音保证道：“嗯，大哥放心，我会保护二哥。”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段重帆就感应到熟悉的灵力波动。

果不其然，神秘人淡漠的声音响起：“如今故地重游，阁下可有怀念的感觉。”

段重帆故作不屑，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拢共只来过一次，有甚值得怀念？”

“阁下可有找到简南。”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已经把留仙城翻来覆去找了一遍，一个碧光云天弟子都没能看见，倒是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半点忙不帮，就只会催。”

“在下深知阁下一心向往仙门，但目前你已重拾死怨，只有排除身为感灵之体的简南带来的威胁，才能安然无恙、悄无声息地回到仙门。”

段重帆冷笑一声，回道：“多谢关心。”

“希望阁下能明白在下的苦心。”

段重帆被恶心得翻了个白眼，道：“…我懒得和你废话。”

神秘人离开后，段重帆仍未回客栈，他就这么在城里走着，一直走到街上华灯高挂，人群散尽。

且不说找到简南，他连碧光云天弟子的影子都没摸着。

他回了客栈，洗漱完时，乞丐和厉鬼早已躺到床上睡得正甜。

但他毫无睡意，到房间角落点了一盏灯，拿出纸笔，垂首挥毫笔墨。

再抬头时，天已破晓，又是一夜未眠。

“嗯~”厉鬼娃娃从床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对着段重帆的那处角落，用短小圆润的手揉了揉眼睛，待视野清晰，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啊啊啊啊啊！！”

段重帆靠在椅背，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他身边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画纸，画上内容都是一样，河边、花灯、背影。

厉鬼娃娃跳下床，迈着小短腿，身体一摆一摆地走到他面前，仰头望去，“大哥，你怎么大清早的就吓唬鬼啊！好不容易习惯了二哥，结果你又来吓我！”

真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他大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黑眼圈大得惊人，衬得他面色惨白就像被吸干了血一样。

段重帆顶着这么一副死人脸，同厉鬼开玩笑，“看来三弟你睡得不错，竟然没起夜。”

“嗯，我昨夜没做梦。”

“鬼还会做梦？”

“当然会了，梦里我看到有人大快朵颐地吃着东西，然后我想过去又过不去。”

“…你生前难道是饿死的？”

厉鬼捡起地上散落的画纸，捡了半天都捡不完，猜想他应是画了一夜，“大哥注意点，别熬夜熬死了。”

两人插科打诨，互相调侃片刻后，段重帆终于恢复精神。

他们这般吵闹，乞丐竟然还睡得死死地。

段重帆抱起厉鬼娃娃，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同他商量，“你二哥还睡着，要不要把他叫醒？吓吓他？”

厉鬼却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摇头道：“大哥，算了吧，二哥…二哥身体不舒服，我们别打扰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