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天山剑宗后，因正值仙武大会，段重帆没能前去，就被静慈尊者安排在泥潭抓鱼，在后山砍树劈柴、种药草。

等正式拜师过后，才开始打坐、练剑，前前后后整整苦修五年，才知为何那日师父和师姐会对他说那番话。

许多修道之人穷尽一生也未能寻得道心，终究是雾里看花，匆碌一生，不得其志。

五年过去，段重帆虽已寻得道心，但未能寻得机会返回蔚城，好在书信来往未曾断过，却一直没得到简南的回信。

此时他不知碧光云天的特殊性，以为所有仙门新弟子都要在妙天阁修习，自认简南没有加入仙门，也就未曾拜托李鹤雯在其他仙门打听。

不过即使她替他问了，恐怕按照柳昊那冷血无情的性子，他也不会将简南的去处说出来。

他们这五年必定是错过的。

段重帆的心悬了五年也没敢放下，但只有仙武大会结束，他才有机会回去探望。

没曾想，大会还未开始，他就在留仙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简南。

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云淡风轻，只在面对他时眼中闪过不一样的情绪。

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段重帆本是欣喜的，但他发现简南与碧光云天弟子相谈甚欢，对自己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猛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忍不住生气恼怒，多次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分明安然无恙，也晓得自己入了仙门，却五年来没有一声问候，一封书信。

难道对他来说，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能被肆意冷落的幼时旧友吗？

彼时他异常的表现被同门看在眼里，结果导致他们在擂台上被影响，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也因两位掌门的对话，对彼此之间消失的五年更加好奇。

段重帆回到蔚城，心中的好奇疑惑全都没得到解答，反倒让自己心情更糟糕，随后他在芦苇县首次听说“死怨”。

返回天山剑宗后，率先找到静慈尊者，向他禀告鬼修相关事宜，正巧李鹤雯也在。

“那鬼修说有办法让厉鬼恢复理智？”

静慈尊者坐在茶炉旁边，双手拢在袖中，听了这话，简直被气笑了，“真是愚笨不堪！但凡修士，无论正邪都应避讳死怨，否则只会加重心魔。他这行径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段重帆顺其自然地问道：“师父，何为死怨？”

静慈尊者倒了三杯茶，捻须长叹道：“人存于天地之间，有生老病死、七情六欲，便会生喜怒哀乐、痴情怨怼。死后这些执念情愫弥久不散，便形成了死怨。故而，死怨亦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自然力量。”

沉默许久的李鹤雯突然发问：“你说当时鬼修看了你们一眼，然后说了句「原来如此」？”

段重帆仔细回想后答道：“对，他似乎突然醒悟了一般…”

李鹤雯想通了其中的因果，笑道：“呵呵，他说这话，定是料到局势无法扭转。他，害怕简南？”

段重帆默默点了点头，当时他与那鬼修斗了许久，各自都知道对方的斤两，不可能由最初的轻视突然转变为害怕。

他如是想着，同时暗中观察静慈尊者的神情。

而他老人家一声不吭，镇定自若地把两杯茶推到他和李鹤雯面前。

见状，段重帆也懒得耍小心思，直言问道：“师父，简南是不是…很特殊？”

静慈尊者饮尽杯中茶，咳嗽一声，似走神了般，过了会才回他：“哦，你是说鬼修怕他一事？碧光云天本就是专克鬼修，会害怕也正常。”

段重帆晓得自家师父又想敷衍，坚持追问：“真是如此？那日…”

李鹤雯打断他的话，提出其他疑点，“这鬼修并未掌握命魂，亦无法器，召出厉鬼竟不害怕？如此自信，莫非有甚有名手段？”

段重帆这才想起那时鬼修十分看重那法阵，咻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掌嘭的一下拍上茶桌，言语激动，“我记得那鬼修见到法阵被毁，就毫不犹豫地逃走，许是那法阵有问题。”

说着他取出一张画纸，展开在茶桌之上，“我找瑞华门的容师兄誊录了一份。”

静慈尊者来了兴趣，凑近了仔细端详那纸上法阵，边看边长长地「嗯」着，似乎有所发现。

段重帆不通阵法，翘首以盼等了许久，就等来一句：“这法阵确实有些蹊跷。”

就这？段重帆跟着故作深思地看了几眼法阵，茫然地眨了眨眼，追问：“师父，这…有何蹊跷？”

李鹤雯见他面上表情透着清澈的愚蠢，捂嘴偷笑，“师父，您明知师弟看不懂，何不详解一番？”

静慈尊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说得好像解释后，你师弟就能听得懂一样。”

段重帆深深吸了一口气，边吸气边坐直身体，心道：“我只是看不懂法阵，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这时，静慈尊者将法阵图递到他面前，嘱咐道：“重帆，你拿去给落霞峰孟长老瞧瞧。”

“孟长老？”段重帆一时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李鹤雯瞪大双眸，故作惊讶道：“师弟，你原先只是傻得认不出法阵，眼下病情加重，连人都不记得了？”

段重帆张嘴正想反驳，却发现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恶劣”的本性，指不定在哪儿挖个坑等着自己跳。

瞬间怵得浑身抖了个激灵，低声嗫嚅道：“我当，当然记得孟长老是谁，就，就是想问为何要拿给他看。”

李鹤雯从座位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孟长老研究死怨多年，仙门中无人比他更了解。”

“这么厉害？”段重帆惊道，为何他从未听说过？又想：“也是，我连死怨都没听过。”

这些年他除开修炼就是画画、祈神，此外稍微有点兴趣的就是丹药，从何能听过这些。

不过若不是这些与…有关，他估计也不太在意。

李鹤雯瞧出他的小心思，笑道：“师弟你潜心修炼，心无旁骛，已是很好。以你的性子，人际交往不必担心，随意即可。”

“多谢师姐。”

“时辰不早了，快去吧。”静慈尊者边说边摆手打发他离开，末了双手又拢回了袖中。

段重帆记得自从自己被天山剑宗选中，入了妙天阁后，便再也没见过那位孟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