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出门后,自己的时间是自由的,自己要做什么,她鞭长莫及,而且她归家的时间基本都是固定的,只要自己在她之前赶到家里,她就不会知道。
心里盘算清楚的酒池,表面不动声色,喝完碗里的粥。
出门前,寒酥不放心的叮嘱,“我多熬了粥,鸡蛋也有,你热一下就行。千万不要自己做”。
不是她想要包揽所有的事情,酒池也尝试过烹食的,只是他弄的,邻居家的狗吃了当场口吐白沫,为了两人的健康,寒酥只能把厨房划为禁地。
医馆一直都需要药材,尤其是那些珍贵稀缺的药材,但那些药材需要去危险地方采摘的,旁人是轻易不敢尝试的,是现在的她来钱最快的路子。
旁人晾晒药材需要依靠老天,而她依靠法术即可。
去医馆送药材抵销药费后还能有一部分的剩余,足够他们两人生活。
只是天气逐渐寒凉,她倒是不用御寒之物。
老头身体每况愈下,含糊不得,看来得把书馆抄书的活计揽下来,才可。
寒酥想着,提步快速的朝着山崖奔去,天暗的时间多了,耽搁不得。
也是修者的教条规严,不然,使用术法也未尝不可,可惜,为了凡世的平衡,他们只能在无人的角落使用。
吃好把碗洗干净放厨房的酒池,穿好棉衣后,便锁好小院的门,径直往木材铺走去。
天冷,他的攒钱为徒弟添置点御寒的棉衣。
正好木匠那里缺人,他正好会,他和老板说好了,去做上一段时间。
酒池有意隐瞒着等攒够一套衣服首饰后,在告诉徒弟。
他预料到了所有遇见徒弟的可能性,偏偏没有预料到最坏的一个可能。
平常的下午,酒池拿着结算的好的工钱,美滋滋的想,今天算了工钱加上典当玉佩的钱,给徒弟买完金簪后,还有剩余,能够买一套御寒的棉袄。
他都看好了,就等着工钱了,虽然买不了多贵重的,但也是他的拳拳心意。
想着徒弟看见金簪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酒池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喜悦。
脚步轻快的跑去首饰店,酒池解下腰间的钱袋,目标明确的买下店里放置在角落里的金簪。
那根金簪因为太过细瘦,周身并没有雕刻纹样,能买的起金簪的人,自然看不上,能够饱腹的也不会购买,一来二去,就放置在角落里。
酒池知道自己小气了,不过,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能够买上镶嵌了满满宝石的金簪,给徒弟。
到时,他攒够了钱,给徒弟备上丰厚的嫁妆,就招婿,他可不会让徒弟远嫁,必须得在他眼皮底下,好为她撑腰。
他徒弟人美心善,悟性不凡,身手了得,值得最好的。
出门前,脸上抑制不住开心的酒池,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放在怀里,哼着小曲准备回家。
“来人啊,救命啊”几个妇孺朝着首饰店的方向呼喊着跑来。
苦修者的本能让酒池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有着两只巨大獠牙的怪物袭击着手无寸铁的人类。
无法坐视不管的酒池当即施法迎上去,保护凡人也是他们责无旁贷的责任。
“快走”酒池抵抗着怪物的前行,大声叫身后的人远离。
能长这么大的怪物道行少说也有五百年上,如果是年轻时的自己,五百年的道行,酒池势必是能够轻松斩杀的。
可现在的是,年迈且暗伤复发的酒池。
怪物的獠牙突破酒池的防御刺穿他的右肩,剧痛之下,酒池铆足力气,左手重重一击拍向怪物。
受伤的怪物和他同时退后,不过被酒池行为激怒的怪物,发出咆哮,准备冲击。
用尽全力的酒池也只是伤的怪物的皮毛,被刺激的怪物,势必要讨回酒池的一击之伤。
真是狼狈的退场啊,酒池捂着肩膀的伤,绝望的闭上眼,他再也没有力气对抗。
“老头”在酒池闭眼等待命运的决裁时,他听到徒弟失态的大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徒弟失态,寒酥如疾风快速冲向怪物,抵挡在酒池的身前,护住受伤的他。
寒酥以手为刃,白光闪过,凶狠的劈向怪物,怪物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头首分离。
鲜血渐了寒酥一身,要是是平时,爱干净的她,是不会让自己沾血的,可现在她顾不得了。
“别睡,别睡,我送你去医馆”寒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背起受伤的人,向着医馆脚步凌乱的跑去,分明是寒凉的天气,寒酥却是满头的大汗,她的心乱极。
分明整个人虚软的厉害,却凭着一股力气,背着酒池奔跑在大街。
“咳咳”背上的酒池嘴里的鲜血喷在寒酥的脖子,引得她一阵阵战栗。
“回家,我们回家”。
酒池虚弱的抬起自己的手,指向家的方向,不能再让自己耽误她了。
丫头的心乱了,为了自己触犯教条,遭受惩罚,是不值当的。
最重要的是,云岭在无人能为寒酥说情,他也必须保住云岭的独苗,这时候,酒池心里无比的冷静,始终记得振兴云岭的使命和责任。
“别说话,医馆马上到了”寒酥脚步不停,不知不觉中泪水早已模糊视线,辨认不清店铺,但她不敢停下脚步。
“丫头,送我回家”酒池挣扎着想要下来,“不去,不能去”。
寒酥手指收紧阻住酒池的行为,她停下脚步,眼里闪过纠结害怕,最终声音发涩,“好,我们回家”。
“是我拖累你”回家的路上,酒池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深埋在心的话。
他怕再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你是最好的徒弟”。
寒酥要是拜在其他修者门下,她会有更大的成就,她的天赋会让更多的人受益,她会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自己自私,让她成为苦修者,衣食不能保证不说,明明是极其优秀的女娘,却连归属也没有。
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我走后,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吧”酒池颤抖着拿出胸口处的金簪,这是他能给徒弟唯一一件好的首饰。
他的自私,让他濒临死亡的这一刻,都是愧疚的。
挟恩图报,他会下地狱。
寒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苦修者就是我想要走的路”。
撇过自己的头,忍住眼角的泪,酒池假装不知是徒弟在挽留他,只是大限将至,他不能答应了。
走不完的路,错让他以为,他的终点还很遥远,总是对一切抱有无限的乐观。
在桃花源停下脚步时,也曾感知天命的催促,只是,只是,没想到,告别来的那么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中的金簪插入寒酥的头发里,“真好看,我的徒弟”。
随着金簪的插入,酒池体内的力气也在随风飘散。
“师父,你来啦”酒池眼神涣散的望着家的方向,那里站着他许久未见的人。
他看见师父一如他小时候的那样温和,他温柔的伸出手,对小小的自己说“走吧,酒池,师父带你回家”。
真好啊,他终于见到师父了,心愿了却的酒池幸福的阖上双眸。
酒池的手自她脖颈间垂下的那一刻,寒酥再也支撑不住,她身体发软的跌倒在地,眼泪、汗渍混合在一起,衬得她十分狼狈,心如刀绞的她,呜咽的痛苦哀嚎,这一刻,天地在她眼里失色无光。
牢牢的护住酒池,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寒酥像找不到家的小孩无助极了,她紧紧抱着酒池的尸体,呆坐在大街,任人来人往。
酒池渐渐寒凉的身体在提醒着她,酒池最后的心愿,寒酥轻柔拍着酒池的肩,像哄孩童睡觉搬,“睡吧,睡吧,我的师父,睡醒了,家就到了”。
她拒绝路人的帮助,背起酒池,身形坚定的向家走去,师父,我知道您累了,剩下的路,就由我来走吧。
灯火万千,再也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