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的哭鼻子”温清水递上自己的手帕。
桃子不好意思的接过手帕,还不忘替自己反驳,“先生太凶了”。
故作有理的女孩实在太过可爱,温清水忍不住嘴角弯弯,没有反驳。
桃子仰头和温清水对视,男人的眼神一如初见的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撩动他的心弦,让他的情绪出现波动。
平静之下,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桃子想,如果他们在年少相识。
一定会陪在他身边,走过相同的路,见过各色的人,喝着醇厚的烈酒,酒后一同望明月。
造化弄人,脱离想象后的现实是,她的人生才开始开花,而先生的路已经结果。
桃子清醒之下,心情不免的低落,唯有时间的差距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我先回去了”桃子放下手中的瓶子,低声道。
心弦涌动的温清水自己都无法解开当前的困境,他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思考,所以并没有多做挽留,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桃子低落的心情。
二人之间若即若离的状态,连桃子爹、娘都发现了异常,二人只当是师徒二人闹矛盾,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温清水和桃子爹的年龄相当,若不是温清水一再拒绝,桃子爹的提议。
温清水早就从师父变成义父。
“你怎么了”试完嫁衣的同窗好友见桃子一脸郁郁的表情,好奇的问。
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桃子,摇摇头,转而问起好友。
“你喜欢未来的夫君吗?”
要是其他人问铁定有其他的意味,“喜欢的”,两人情同姐妹,桃子疑问,她从中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怎么了,有喜欢的人了”,她促狭的看着单纯的好友,忍不住用手指轻点她水蜜桃的嫩脸,手感上佳。
好友的问话,让桃子一愣,随即再次摇头,“喜欢是什么?”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愣是被桃子一脸求知的问熄灭,好友下巴杵在茶几上,眼神不理挂着的嫁衣。
“大概就是你有开心的事,想要第一个和他分享”
“当你害怕的时候,只要想到他,你就会心安”
“有时候,光是想起他的背影都觉得开心”
她说着便想起了自己未来的夫君,他们一见如故,相逢恨晚,虽然他偶尔有点幼稚,但也不失男子气概。
娘亲说,男子在喜欢的人的面前都是幼稚的,所以大抵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想着,她的脸悄悄的红了。
桃子想起过往的一幕幕,惊觉她记得的,都是和温清水有关的,若不是心动,怎么会刻骨铭心。
顿悟的她一刻也等不及‘斯拉’凳子刺耳的声音响起,“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出了好友家,往瓷器店走去,脚步轻快,多日来的疑惑完全得到了解释,她欢喜先生。
来到店里只有伙计一人,苦恼的看着包装好的瓷器。
“怎么啦”桃子来到他身边询问,心情大好。
伙计见她来,松了一大口气,“东家不知道去哪了,货物又急着送,店里也离不得人,要不.....”。
桃子双手一拍,“我去送吧”。
本来伙计要说的是,让桃子看一下店,不过日头正旺,能不出去自然是好的。
帮桃子装好货物后,伙计在店门口目送她离开。
一个时辰后,温清水从瓷器工厂回来,“桃子呢,今天还没来吗?”
正在偷懒打瞌睡的伙计,见他问话,心虚的不敢直视他。
“桃子,她,她去送货了”。
话音落,温清水的脸色一冷,“不是说,不要让她去送货吗?”
说完转身离开瓷器店,徒留伙计在原地瑟瑟发抖。
送到目的地的桃子跳下驴车,上前敲响了紧闭的大门。
“是瓷器送来了吗?”大门打开后,男人露出一个头来询问。
桃子露出招待客人的标准微笑,“是的,三水瓷器店”。
大门才全部打开,男人走了出来,来到驴车面前,“怎地是女子前来送货”。
不满的嘀咕,面色嫌弃的瞟了一眼在一旁的桃子,见她年轻。
“不懂规矩吗?把箱子打开,我要验货”语气不耐。
这样的话,桃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三年来,在瓷器工厂已经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过,不得女子入瓷器行业。
她手脚灵活的打开箱子,露出包装好的瓷器,让男人验货。
男人五个指头都带上了金戒指,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他来回在查看陶瓷的颜色。
桃子在一边耐心的等着。
“这个瓷器颜色不对”男人用其中一个金戒指敲敲青色的瓷器,嫌弃道。
掏出手中的货单看了看,又再三对比,“没有错的,是客人你要的青瓷瓶”。
说着把男人签过字的货单摊开给他看,谁知,男人看也不看一眼,一把把货单撕成两半。
“无知小儿,我说的是颜色不对”,男人抱臂嫌弃的让桃子里瓷器远一些,说是会亵渎掌管瓷器的神灵。
青色是桃子亲自调的,温清水掌眼之后,才上的色。
没有人可以质疑先生的技术和对待每一件瓷器的认真,桃子拿出瓷瓶,讨好的笑,“要不,您在看看,颜色绝不错的”。
啪嗒,桃子手中的瓷器被男人一巴掌打碎在地。
“说了女子不要碰,晦气,万分晦气”男人丢下几分钱在地,吹胡子瞪眼,“回去告诉你东家,东西我不要了”。
说完觑了一眼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吓到的桃子,朝她的方向吐了一口痰,晃荡一声关闭了大门。
温清水赶到时,见到的便是桃子一边落泪一边捡那个瓷瓶的碎片。
“桃子”他来到她身边,隔着衣袖拉起她来到一旁,“是我来晚了”。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遇见的时候,桃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在温清水自责的语气中,桃子再也顾不得是在外面,她扑在先生宽厚的怀里,放声大哭。
温清水感受到她瘦弱的手臂渐渐地搂着自己的腰,哭的不能自已。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他闭眼,像是做下什么决定,把手放在女孩的后背轻抚。
既然看不得她受委屈,不如就让她一直在自己的羽翼下。
只是当温清水下定决心之后,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后悔今天的冲动。
角落里的夫妻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个人,同时收回眼神,对视。
他们知道,事情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偏差。
接下来的一月,桃子暂停了瓷器的学习,好友的出嫁,和自己的及笄。
在作为亲友送嫁后的桃子,期待的看着身着青衣的温清水,这个颜色衬得他气质清雅,面容也年轻了几分。
“我的及笄,先生一定要来”。
没有给温清水选择的机会,她说,一定,何尝不是害怕被拒绝。
温清水伸手拂过她的发尾,语气是从未的柔和,“一定”。
心满意足的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桃子依依不舍的告别温清水,和娘亲踏上归家的路途。
“很喜欢温先生吗?”桃子娘试探的拂过女儿脸颊的头发。
在女儿听到‘喜欢’二字时,面色的不自然,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哀愁的叹了一口气。
父母之爱,则为之计深远。
已经这么明显了,要他们怎么办?他们能护女儿一时,护不了一辈子。
她的路才刚开始,眼界和阅历是远远和走过大江南北的温清水比不了的,情浓时,自是无所畏惧,他们夫妻二人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她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琐事的消磨,终有一天,他们的情分会消磨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届时女儿该如何自处。
学习瓷器已经让人诟病,如果再和师父相恋,光是世人的唾沫都能把女儿淹死。
尽管他们并没有有过拜师礼,算不得真正的师徒。
可世俗不会在乎这些,他们只知道,女儿大逆不道,是世道所不容的。
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情爱一事,向来错的只会是女子。
他们并非是迂腐的父母,否则也不会同意女儿学习瓷器技艺,只是婚姻一事,关乎女儿终生,容不得他们马虎。
夜晚,夫妻两人躺在床上,愁容满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会伤害到女儿?
直至凌晨,桃子爹握住妻子的手,“让我来说吧”。
桃子娘泪滑落眼角,心疼情窦初开的女儿的同时,也心疼作为女子的艰难。
及笄的那天,温清水身着华服,手执他亲自制作的及笄礼,来到林府。
来打正堂准备进行簪礼的桃子,目光左右搜寻,最后在见到上座的人时,娇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