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祁在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
他移开档在门前的清洁工具,仔细的观察被他抵住门的拖把,没有什么撞击的痕迹,随后打开了工具见的门。
门内,盛夏垂头坐在一个脏兮兮的油漆桶上,神色不明。闻声,他抬起头仰头看着眼前曾经朝夕相处,现在却觉得有点不知如何自处的兄弟,‘好久未见’说不出口,‘你还好吗?’更像是句废话,到了这个局面似乎只能说句:“谢谢。”
司祁伸手过去,想拉盛夏一把。
“不用。”盛夏回避开来,作势要起身。但身体肌肉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两腿已经有点发麻。站起一半的身体就这样子坐了回去。
“夏夏,我们之间是一定要这么陌生吗?”司祁突然委屈巴巴地来了一句。
盛夏扣了扣指甲,借着厕所微弱的暗黄的光亮,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和盛夏记忆里面有点不同,皮肤显得有点黑,人拔高了不少,脱掉了校服,穿着件简单的休闲装,少年感褪色,多了些许沉淀。
在这个弥漫着潮湿臭味的阴冷厕所,盛夏仿佛看见曾经的岁月在眼前晃过,那似人间骄阳然而消纵即逝的青春。
司祁见盛夏打量自己,抬手往上顶开了头顶棒球帽的帽檐,露出整张笑脸,一侧的尖尖虎牙,鼻子高挺鼻头偏圆润,他笑的很讨好。
前六年的友情,挺珍贵,熟悉感立刻冲破了这段时间冰封。盛夏露出了个久违的笑容,算是个信号,他缓缓说:“谢了,小司。” 说着就伸出了手。
司祁用力将腿已经麻木的盛夏拉起来。
两人走出这个臭哄哄的卫生间。外面天更黑,下了点寒气,盛夏生理性的瑟缩了两下。
两人经过一翻探索,终于走到了大马路上,此时的马路已经看不见车了,路灯在树叶里面遮遮掩掩,前方还有看不见尽头的弯路。
“你怎么会在这儿?”盛夏问,语气很平静。
司祁摸了摸鼻子,尴尬说:“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盛夏挑眉,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点,在摊开手对着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周边环境,反问:“换你,你信吗?”
司祁语塞,但盛夏表情很严肃,态度很坚决。
司祁解释:“我考到这座城市读大学,刚忙完军训还有开学的事儿。这不是放假吗?我就想来看看你。”
“你怎么找到我?”
“我问过以前的班主任,她跟我说了你转的学校。”
“你在哪儿看见我的?”盛夏皱眉,他觉得有点奇怪。
司祁继续解释,“你们学校附近,我见你神色不是很对。所以.......”
盛夏不悦,“你跟踪我?”
司祁清咳两声,说:“抱歉。”
盛夏很厌烦,可对方是个刚刚帮助自己脱离险境的人,怎么看自己都不该上纲上线。他压了压不舒适的感觉说:“没事,下次别这样。”
“咳,你最近还好吗?”司祁强硬的转移话题。
盛夏点点头,“还行吧。”他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距离,准备走一段路,到比较市中心的地方,踩个自行车回家。
“夏夏,对不起。”
盛夏刷着手机的手指顿住了,他没有立刻转头,还是自顾自的盯着手机,回了句,:“对不起什么?我反而要谢谢你,上次那个工作介绍,帮了我很大忙,我赚的很多。今天也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我不是说这些,夏夏。”司祁见盛夏跟自己打马虎眼,语气有点急切了。
盛夏长叹一口气,肩膀自然往下沉,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避无可避了。
盛夏转身看着眼前人,“一切都过去了,小司。”
不期而遇的故友,无论曾经多熟悉,如今似总有一份透明隔阂,他停顿片刻继续说:“我曾经是埋怨过你,毕竟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亲戚不是自己选的,事后被冷眼相待,盛夏觉得可以理解。
同学也不是多么相互了解的关系,被流言蜚语左右,盛夏觉得也能接受。
唯独,司祁。
他们相处的六年。甚至他和自己的爸妈,和小雪在这六年里面接触的都很密切。为什么?为什么会相信那么荒唐的说法。事发之后轻轻松松的成为孤立他的一员。
“我不怪你了。”他的语气除了释怀,更多是是风静浪平的坦然。
司祁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当时太年轻了。被一些不好的负面新闻,还有些同学的说法吓住了。所以我.......”
盛夏其实已经不想知道成因到底是什么,总归改变不了如今的结局。他斟酌片刻说,“真的过去了,小司。我只想往前走,往前看。”
“我们还是朋友吗?”司祁不甘心的问道。
“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气氛最终回归到沉默,盛夏扣了扣手指,继续道:“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司祁压了压帽檐,垂头丧气道:“不用请客,别微信看见不回就行。”
盛夏看了看路边的自行车,心里忍不住感慨,上天还是眷顾自己,让自己可以从这种透着古怪的氛围中解脱,他迅速的上车,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司祁说了句:“拜拜。”马不停蹄的,脚踏冒烟的骑走,有点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在这条空旷的马路上,有个人一直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十一节假日过去了,陈浚那边毫无动静。
是彻底结束了吗?但为什么心绪这么不宁。
盛夏一边思考一边走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