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绚,文煜是和你在一吗?」
没有几秒钟,对方回了句,「是的啊,汤阿姨。」
然后又隔着几秒钟,发来了一张照片,一张姜以绚的自拍,站在他身后就是在付钱的顾文煜。
汤萱茗对着盛夏摊开了手机。
盛夏毫不在乎的耸耸肩道,“你不会觉得这样子我就会相信吧,阿姨,我是十九岁,不是九岁。”
“你相不相信不重要,”汤萱茗笑的信誓旦旦,“你爸爸是杀人犯。你妈是自杀而亡丢下孩子一走了之的无能者。你妹妹苟活在疗养院里面,一个看不见出路的精神病。出生决定了一切,小朋友。你和姜以绚之间毫无比较的必要。只要顾文煜姓顾,你就进不了家门。”
汤萱茗说的都是事实,一句话一个字盛夏都没有反驳的能力。但他也不是随意可以让人嘲讽辱骂家里人的个性。
盛夏端起咖啡喝了口,厚重的醇香伴随着舌根的苦涩,让人上瘾。他放下杯子,开口道:“其实顾文煜不走正途,搞这些七七八八对您来说应该是正中下怀,您应该是帮着他掩藏,让他在这条偏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才是第一选择。但是您来找我了,为什么呢?”
汤萱茗收敛嘴的笑,她冷眼看着盛夏。
盛夏丝毫不胆怯,继续道:“因为有其他的人知道了,一个想让顾文煜走在康庄大道上的人,一个希望顾文煜可以没有任何差错继承顾家的人。这个人他没有自己来,没有让顾文煜亲生父亲来,而是让您来了,让您来当开枪的人,把您送上了审判架,知道为什么吗?”
盛夏学着汤萱茗的样子,拿起了咖啡芍,搅拌了几圈,看着平静的液体开始螺旋转动,他抬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缓慢放下,清脆的陶瓷碰撞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盛夏平静的语调,他道:“因为您也只是个炮灰,一颗棋子。一个想用就用,想丢就丢的棋子。”
盛夏的话说到汤萱茗的痛点。她其实早就知道顾文煜和盛夏的关系,她表面上不动神色,其实私下忍不住欢呼雀跃的庆祝了一番。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儿可以顺利的偷偷摸摸发展,最后在关键时刻成为她孩子的有力武器。
但可惜,顾文煜太高调了。顾老爷子也不是吃素的。
当她接到顾老爷子的要求,解决盛夏的时候,美其名曰是行使母亲权力,其实就是为了稳定顾文煜和他们家之间的感情,让她成为那个被怨恨的对象。虽然她不愿意,但是别无他法。
汤萱茗这才正眼打量了眼前的孩子,一个远比自己想的要聪慧的孩子,一个不能小瞧的孩子。她又想到顾老爷子对盛夏的评价,在逆境中还敢担起责任,满身污秽却依旧朝前爬行的人,不会轻易被动摇。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说,‘您说的对。’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的迎合,其实内心充满了不屑。钱才是泥潭深陷的唯一原因,没有在困苦中的人可以随便拒绝钱,如果有,那就是价格还不到位。
“您好,结账谢谢。”盛夏的声音使汤萱茗从自己思绪中陡然醒来,她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19岁的孩子牵着走。
盛夏喊来服务员,付了钱,账单有三百多块,很肉痛,但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他此时必须要支棱起来。
他站起了身,看着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静的汤萱茗道:“我提醒您一句,人不能强行去带不合适自己的项链。今天这事何尝不是在跟您敲响警钟。您好好想想。”
项链,汤萱茗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挂坠,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动了顾文煜生母的嫁妆,她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得意得太过明显,所以老爷子才鞭打一下自己,想让自己认清身份。想到这儿,她自我嘲笑了一番,无论她多么努力,就算她也为顾家生了一个儿子,可她前面永远有个影子挡住她所有的光彩。蒋诗盈不过是比自己来的早,比自己出生好,凭什么。
盛夏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天空变成了琥珀色,世界披上了一层深邃的神秘,孤独感陡然升起。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一直走到天空失去了全部的色彩,只剩下一抹黑。
停下脚步才发现,他来了顾文煜家的小区。顾文煜应不在家,盛夏想着,就自己走进了电梯。
汤萱茗虽然在挑事,但是她说的也没有错,现如今他,就是那个父亲是杀人犯,母亲自杀,妹妹住在疗养院,自己人生一团乱,活在社会黑暗中的苦苦挣扎的人。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构建生活的期待,畅想未来。他们现如今的感情也根本不具备任何的抗压性。
大多数的人都期待着自己可以在终点处与众不同,然而事实是,与众不同的往往是起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