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关山听完只是低头叹了口气。
片刻后只有一句:“你不是不相干的人。”
闻影好不容易提着一股怨气把狠话说完,等来这么一句,彻底没脾气了。
晏关山沉声道:“六年不见,口味会变,人也会变。”
他一边说,手上动作没停,把筷子放在闻影手里,插了句:“再不吃凉了,边吃边说吧。”
闻影身心麻木,把嘴里的牛肉当晏关山咔哧咔哧嚼,一小会儿吃下去大半碗,晏关山马上又撸好一碗给他放着。晏关山做什么事都会让人觉得他很认真专注,哪怕他此时此刻只是在撸签签上的肉,闻影扫了一眼,偏开头去。
“我是想跟你道歉,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晏关山温温和和,就像是刚才那些狠话他没听到,“我找过你,没找到。”
“得,既然要把话说开,那来。”闻影嗤笑,“心情好捡回去,玩腻了说扔就扔,没地儿招猫逗狗的又回头找,晏关山,你当老子是条狗啊?”
晏关山严肃道:“我捡回家的任何动物,从没往外扔过。”
闻影:“???”
你特么还真把我当狗?
晏关山强调:“不信你可以去我家看。”
什么叫牛头不对马嘴,闻影“腾”地站起来就想走,晏关山拉住他手腕,稍使了些力:“景三,我也想知道,那会儿你说的是不是都是真心的?”
听听这问的什么问题,还要多真心?老子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
可你要了吗?
闻影顿了顿,敷衍地甩了下手没甩开,手腕被人握着都发烫了,他又坐下:“现在问这些有意思吗?”
晏关山重复:“我想知道。”
闻影偏开头,语气闷闷的:“我是喜欢你,也付出行动追了你大半年,当然是真心的。”
晏关山细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这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坦荡,不管情绪和场面有多糟糕,只要他肯,心里话都能掏出来。
晏关山马上又变回可怜神色:“既然是真心的,怎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还想解释?”闻影好笑道,“都那样了,你解释个球啊,你的厌恶反感还不够直观么?”
晏关山叹气:“我没这么想过你,从来没有。”
“晏关山,我是喜欢过你。”闻影目视脚尖,声音很沉地说,“可过了就是过了,你刚也说了,六年时间,口味会变人也会变。”
晏关山只想问:“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跑哪儿跟你无关。”闻影冷冷道,“不跑难道赖着啊?我犯贱么?”
事儿是晏关山做的,他理亏,所以被闻影一句句怼回来确实没法辩解,他也不想辩解只想道歉,闻影有怨气太正常了,这些本该六年前就冲他发的,如果那时候晏关山及时把人追回来,哪怕挨他一顿打,都好过分别六年。
“晏关山。”闻影凉凉道,“不用纠结以前的事儿了,就说现在,我对你没那种心思,早没了,所以别再拉拉扯扯的,特没劲,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关系。”
晏关山蹙起眉头:“连普通朋友都不能做?”
“不能。”闻影冷笑,“是你先让我滚的。”
晏关山噎住。
坦荡是坦荡,但是这小子很记仇。
天被聊死,闻影很快吃完那碗肉,又撸了几串,站起来道:“快点吃,吃完走了。”
晏关山一直看着他:“你去哪儿?”
“厕所。”闻影转身就走。
晏关山细嚼慢咽,不舍得吃太快结束这顿辛辛苦苦演来的宵夜,等闻影看不见人了,他才冷下脸,瞥了一眼稍远一桌的客人。
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对方做得太明显,晏关山总感觉有视线黏在他俩身上,鬼鬼祟祟的,这会看过去,是一帮痞里痞气的小混混,裂着嗓子喝酒吃肉,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桌。
闻影回来时端了个盘子,上面两碗排骨汤,他推出去一碗,冷酷命令:“喝。”
晏关山乖乖喝汤,熬了很久的莲藕排骨,藕在嘴里都化沙了,又甜又香。晏关山问:“老板娘对你很好,常来?”
闻影从喉咙里“嗯”了声。
“住在附近?”晏关山装作不经意地问,碗遮了一半脸,露着的双眼一直瞧着闻影。
闻影急着走,嘴里塞得很满,含糊道:“……帅哥的事你少打听。”
演一次就够费劲的,下回不知道还能编什么借口见面,晏关山想了想说:“景三儿,其实六年前我不是要拒绝……”
“你”字还没说出口,晏关山眼神一变,闻影正不耐烦地想问他挤什么牙膏,肩膀倏然被人压住。
二手烟夹杂着酒气窜进鼻腔,令人反胃,闻影几乎是本能反应伸手去打,可手被吊着,扯得一疼,再想换另一只手时,另一边肩膀也被人摁住了。
“哥们儿,串儿好吃吗?”一个吊儿郎当的混混在耳边说,“虎哥让带个好。”
“那天忘了说,特意在这等你,看你好胳膊好腿的,虎哥放心了该。”
“是兄弟几个下手没轻重,对不住啊。”混混掐着闻影的肩膀,嬉皮笑脸勾勾下巴道,“今儿给你留只手,我们就要……那条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