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来,已是天亮的透彻。
唐棠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睛肯定是肿的没边了。
往床上扫视一圈摸到手机,开屏一看,2月22日,唐棠松了口气。
她起来把照片收起来,没再放到床底,而是放到柜子里最显眼的地方。
去到洗手间,一看镜子,三眼皮都出来了。
她接了点热水拿毛巾敷了会才稍微消下去一点,侧睡把肩膀压得生疼。
徐姨和莫得许是出门去了,中午才见到她们。
“妈,我明天想回云市看看。”
她讲出这句话,桌子上的人都愣了一会儿。
徐蝶和莫得两眼相望对视。
“我想去看一下爸爸妈妈,每次都不去,石榴女士该伤心了”唐棠抬起眼冲她们一笑。
徐蝶顿时觉得鼻子一酸,说“好。”才转过身抹了把眼泪。
莫得安慰她“好啦,吃饭吧。”
隔天一早,便启程去云市。
六年没回来,云市变了许多,曾经熟悉的地方也变陌生,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去墓园的路上,恰好经过那家“希望”的孤儿院,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但愿它现在真的有希望。不知道小草现在怎么样了,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
唐棠稍微眯了一小会儿,便到了。
她没来过这,也不敢来,来这就好像意味着宣判了某件事一样。下了车,一阵风猛烈的向她吹来,吹得人一下子把在车里的困意都消散。
“今天这风可真大。”徐蝶说。
唐棠接过徐蝶的花,捧在怀里,跟在她们后面,低着头看鞋子,越走近一步越是发紧张起来,停下那一刻更是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徐蝶回过头看她。
抬起头那一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同意了这个宣告,萧识柳,唐梧……
徐蝶和莫得把东西放下,留她自己一个人在这跟父母说点话,是该这样的。
唐棠看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消失在一个树下,只有风在跳舞,她转回来,把花放下,深叹了口气,直接软坐在了地下。
“妈妈…爸爸…我来看你们了,对不起啊…糖糖是个胆小鬼,不敢来看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怪她呢。”唐棠双手环抱双膝,把头抵在膝盖上说着话。
“我现在长高了,头发也很长,我也会自己做饭了,我还是喜欢画画,我还救了一只小猫……我去年转学到了烟盐,交了好朋友,还遇见了一位老朋友,就是我之前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唐棠说了一大长通话,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床上跟妈妈讲这一天所有发生的事情一样,讲到觉得口干才停止。
“就是还是很想你们…”唐棠把脸埋进膝盖里面,在掉眼泪,她不想哭的,可是在爸妈面前穿多少套盔甲都没用。
墓园里安静的很,风大了起来,树叶在大声诉说着什么,可惜人类听不懂。
唐棠突然察觉有一阵风直直的吹向了她,这风不像刚才那般猛烈,更像是妈妈轻柔的安慰。
风让树传话,刹那间,唐棠好似听见了妈妈跟爸爸说“宝贝,我们一直都在,不用怕,我们会一直爱你的。”声音像在耳边轻轻低语诱哄小朋友睡觉。
唐棠捂着胸口叹了口气,张开双臂迎着风,给她们一个怀抱。
死亡只是意味着我们无法相见,但爱却未曾消失。
我会替世界记得你的,记得你借风传来的那一缕消息。
你们的爱刻于我的心尖,它不会消失,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浓郁。
或许有一天,我会像一个孩童那般奔向你们的怀抱。
又回去一趟以前的房子里。
徐蝶和莫得待在车里没跟进去。
唐棠再次推开那一扇大门,被封锁在里面的东西终于见到了光亮。
房子里的摆设都没变,院子里的秋千已经老化了,整个房子处处都是回忆。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里,这座房子还住着一对家人。
房间都在二楼,她推开爸妈的房间,墙上还挂着她们结婚的照片,被子床单那些已经被替换掉了不知多少遍。
唐棠忽然想起他她前总是半夜偷偷的进来这间房间,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夹在她们俩的中间,早上妈妈总会假装说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唐棠一般装不知道,说是肯定有人在变魔法,现在看来不过是妈妈在给她玩罢了,妈妈又怎会不知道呢,她自己刚一个人睡觉时,妈妈总要过来偷看过好几次,自己才放心睡去。
这座房子像一个储存的美好回忆的盒子,让人不敢轻易打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床小了,人长大了。
唐棠把房子里每个地方能想起的角落都看了遍才回去。
打开车门时,她停顿了一下,再次回头,深深的凝望了几秒整个房子。
前所未有的轻松。
夏晴柔把刚买的热茶递到她手中给他一份,春天的风吹在身上扑走沉重,像洗了把冷水脸。
热茶一进肚便能觉出温意,“我今天回了趟云市去看了爸妈。”唐棠说。天上悬挂着的星星多得分不清哪两个才是自己心中挂念的,或许是在此刻最闪亮的那两个吧“我总觉得她们还在。”
唐棠想过一件事,她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她想当“石榴”的妈妈,她会给她买好多糖,但一天只能吃一两个,要不然会蛀牙的。
或许是爸爸名字起的好。棠,糖。
“她们保存在你的心里那确实不能算做消失。”夏晴柔仰侧过头看她的侧脸,滑过去向她靠得更近,伸手过去轻轻把她的头按靠在她的肩膀上。
天上的星星会撒下糖果点点,围在每个迷路的小朋友身边。
[春天.惊蛰」
唐棠这次把放在柜子里的盒子拿出来,只不过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看。
事情的起因已经忘了,只记得某天的饭桌上,徐蝶提了一嘴她更小时候很可爱,就是可惜没见过几次。
唐棠说她有相册,邀请她要不要一起看?
所以,现在两人在唐棠的房间里。两人肩膀紧贴着,唐棠自从上次从云市回来,有在刻意的在靠近回应她的爱。
相册再次被翻开,说明里面的故事再次被看见。
“这也是你?”徐蝶有点不可置信的指着那张刚出生的黑不溜秋的唐棠。
不是,干嘛每个人都要不可置信一下“呃…刚出生的时候嘛…”唐棠撇到她在努力憋着的嘴角,放弃似的说“想笑就笑吧。”
徐姨把压着的嘴角释放,开怀大笑。
后面就好多了,大概是石榴女士也觉得不好看刚出生那几个月的照片拍的很少。
后面的字唐棠也不打算给徐蝶看,那毕竟是她和石榴和梧桐树的共同秘密呢。
徐蝶一张张看心里,心都要被萌化了,自打她跟了她就没见过这副模样,不免觉得心里有些不平衡“你都不会对我撒娇的。”徐蝶控诉道。
“呃……”唐棠不好意思的挠挠鼻子,还是给自己狡辩一句“现在长大了嘛。”
“长什么大?不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再说了,长多大不也是妈妈的女儿。”徐蝶看着相册不抬眼说道。
唐棠莫名的被这段话给取悦到,偷偷勾起嘴角,眼睛弯的快要看不见瞳孔。
低着头的徐蝶也没忍勾了一下嘴角。
看到最后看到萧识柳的照片时,徐蝶心中又被触及到了某些事,年纪大了,更是容易被从前的事勾起情绪。
有些记忆都酿久了,不免发苦。
“你走后我再也没有跟另一个人可以顾不得时间的那般诉说过谈论过发生过的一切。”徐蝶目光钉在萧识柳笑着的照片,曾几何时,她的脸庞勾起的笑是生动的展示在眼前的,如今只剩下一张不会变动的照片。
唐棠学着像妈妈一样安慰她,盯着她的脸看,才惊觉,她鼻尖竟是有颗痣在的,以前从未发现过,或是未曾这般安静的观察过她。
[春分」3.22
讲台上的老师嘴边一定是喷了点什么能令人犯困的香水,要不然她怎么说一句话,眼皮就下落一点点呢。
故作认真望着讲台但神情茫然的唐棠正在和困曽做斗争。春天一到,春困便随之而来。
虽不在状态,但对老师眼睛描过的方向还是很敏锐的,唐棠掐了下手臂的肉,拜托清醒,并且躲开要和老师对视的眼神。
呼,好险,差点来一出四目相对。唐棠默默叹了口气。
太阳刚好转到这边,眼睛不免被刺了下,唐棠想,或许是冤枉老师了,应该是太阳下的毒才对。
下午,正是犯困的最佳时间。
不只是她,要是有犯困检测器,教室一圈下来,估计会有一大段的“滴滴滴滴滴滴滴”。
“吃糖吗?”夏晴柔一下课便凑过来问。
唐棠正想张开嘴巴打个哈欠,被她打停住,呆呆的转过头去看她,有些疑惑的歪下头“嗯?”
像刚睡醒喵了声的小猫咪,夏晴柔被她这呆萌的动作可爱到了,虎牙都被可爱得冒出来,笑着说“太阳还高高的悬挂在那儿呢你就困啦?”
唐棠在心里啍了声,可不就是太阳犯的错吗,还是回她“嗯呐。”
犯困犯得肩膀都有点酸,她向后仰去转转了脖子,一个回头,瞧见了于漾靠在周言的肩膀上半晻着眼,身子看着都要倒在周言怀里。
唐棠多望了两秒,周言看过来了才转回。
啧。
自打知道这二位在一起后,看见他们,就跟自动添上了一层慢动作和粉红色泡泡。
哦,震惊,偶像剧竟在我身边。
夜晚没有冬天那么冷,这几天却在刮大风。
“你知道今天是……”夏晴柔似乎是犹豫,后面的字没说出来。
“啊,今天星期一啊,昨天不才是周日吗?这个都能忘。”唐棠以为她问这个。
“啊…哦。”夏晴柔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晚自习下课后。
夏晴柔拉住唐棠说“糖糖,我有点事,你去照相馆那里帮我拿一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