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爹压苦味的糖你也要抢。”郁泽沉声叱责。
桑褚向来是不要脸面的。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叼走商扶砚手中的糖有什么不妥,甚至塞糖的时候,灼灼的目光在那沾着糖渍而发亮的唇上,看了又看。
指腹间还留有柔软温润的触感,桑褚捻了捻,无视郁泽的冷眼,依旧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颗不好看,而且兄长每次都只给同一种糖,想必爹也吃腻了。”
氛围莫名的紧张。
商扶砚不懂,他只觉得头疼。
还有些想逃。
恰逢此时,他看到站在一旁,正擦拭自己一身水珠的沈晋南,便从“争风吃醋”的二徒之间招了招手,和悦问道:“今日锻体,可有什么心得?”
一边是面沉如水的大师兄,另一边的小师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笑容中却有些让人不愉的情绪。
被叫到的沈晋南似乎并未察觉到空气中的电光火石,只是在听到商扶砚唤自己时,那双澄澈如小动物的眼蹭得亮了起来,眼中的孺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满心满眼都是师尊,“比昨日好。”
也只有这种时刻,大师兄和小师弟无故闹起来,师尊才会看到他。
要是他们两个天天闹就好了。
见商扶砚又冲自己招手,个子窜得飞快的沈晋南半蹲在他的跟前,仰头盯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
许久不握剑的手带着一层薄茧,摸在他结实的手臂上捏了捏,力道不大,却在撤手时,掌心的茧子带了一下。
恍如被摩挲的触感在沈晋南的心头上挠了一下,怔怔盯着商扶砚的那张脸,目光涣散得有些失神。
“不错,我该教你下一阶了。”商扶砚满意地点头。
沈晋南本体神兽,本身就皮糙肉厚耐造,封住血脉的修为后最适合体修不过。
加上这个孩子平时少言却是最努力的那个,他年纪轻轻,个头和身板都远超于他的师兄弟。
对于努力的孩子,在村民的言传身教下,他总是学着多给予与肯定的。
“从明日起,你和你小师弟修炼的课程就不同了。”商扶砚道。
原本还有些怅然若失的沈晋南得知此消息之后,有些阴郁的情绪又明媚起来。
他不喜欢和小师弟一块修炼。
对方总会趁着师尊来检查功课时歪在师尊的身上,哭哭啼啼,全然不同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模样。
沈晋南不懂,但他就是不喜欢。
有时从天而倾的瀑布砸下来时,他总会阴暗地想,最好是砸死这个在师尊面前喊冷的娇弱小师弟。
这样无用的他,不配当师尊的徒弟。
可沈晋南又不明白了。
为何师兄刻苦,三师弟修炼天赋极高,他却仍旧不喜欢他们,不喜欢他们当师尊的徒弟。
他不喜欢。
摸了摸沈晋南那柔软的头发,见有些乱了,商扶砚才心虚地收回自己的手,“阿时呢?怎么不见他。”
听到商扶砚提及裴将时,郁泽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人还在山中。
因为互不打扰原则,两人虽一起去山中,却在进去时就散开了;若不一起回,依师尊的性子,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自然也不用担心。
只是今日的师尊怎么突然就问起了。
“或许是被村子里的孩子们缠住了。”郁泽很快就想到了借口,“现如今还在外头玩吧。”
一边搪塞商扶砚,一边还不忘在他面前上裴将时的眼药。
商扶砚没有想到这层,只是觉得裴将时年少,天赋高,加之重生,偶尔如个孩子放松一下,也未尝不可。
说不定还会因此改变心境,放下前世的芥蒂也说不定。
刚从山中收敛完灵气的裴将时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他正立于山头高处,这里可视山村各处。
包括前来徘徊的修仙者。
裴将时没想过前世从未曾露过面,活在别人口中,是修仙者的模范榜样的清玄仙尊,竟也有自己的一己私欲,那样护短。
那时暗中观察的裴将时,一时心头酸涩,觉得世道不公。
前世他也是这样护着他的几个弟子,任由他们这样蹉跎自己的吗?
虽然裴将时知怨不得他,那时清玄仙尊早早就闭关修炼,只待飞升;可偏偏见如谪仙般的人,为护着仇敌而堕下神坛,沾满血迹的模样,隐秘的兴奋与恶劣从心头浮上。
要是他能夺过来就好了。
要是师尊护着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只他一个人的师尊。
为此裴将时放弃了大好的“前程”,跟商扶砚叛出宗门。
虽然天门宗似乎并不想放弃他。
得知往日高高在上的仙尊一朝也会落入凡尘,耗费灵力,如普通人一般,那样妄生的恶念在裴将时的脑海中不断滋生。
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强大自己,再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