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他已经醒来,摸出枕头下的手表,这块手表是福利院统一发放给小朋友的上学礼物。
他看了眼时间,将喻青横压在他身上的手臂拿开,将喻青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搬了出来。
喻青的睡眠质量很好,睡觉也不会乱动。
窗外透进暗淡的光线,陆政庭听见喻青带着鼻音的呓语:“哥,我头疼。”
掌心托着的脸颊异常地滚烫。
他眼皮一跳,顾不得穿衣服,大步跑出了宿舍,去楼下的管理员宿舍敲门。
他敲得用力。
没几声,里边的人听见动静,起身去开门。
门被拉开,露出熟悉的脸。
是秦喻。
在陆政庭怀疑他和喻青关系的第二天,他便和原主人说了声,与他换了间宿舍。
这个时间点,瞥见是陆政庭在敲门,他有些诧异,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出声问他:“你有什么事呢?”
陆政庭顾不得问他为什么在这,一把拉上他往楼上跑,语气急促:“喻青生病了。”
秦喻茫然地跟着这小孩奔跑起来,听到他的话后,表情严肃起来,拽开他扯住自己的手,长腿一迈,越过他率先跑进喻青所在的宿舍。
“……”
等到陆政庭回到宿舍的时候,秦喻正在给喻青穿外套。
喻青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声音里带着厚重的鼻音,声音闷闷的,人还不清醒,“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笨蛋,生病了都不知道。”秦喻恨铁不成钢,快速给他套完外套,来不及给喻青找外裤,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喻青身上,抱着他往医务室走。
已经到了他出发去上学的时间,陆政庭没有迟疑地跟上两人的步伐。
医务室里的人刚洗漱完,瞧见大早晨这么大阵仗,顾不得吃早饭,先给喻青检查。
他给小孩量体温,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喻青鼻子不通畅,吸吸鼻子,瓮声瓮气说:“鼻子不舒服,头也疼,还很冷。”
医生瞥了眼温度枪上的数字,开口:“发烧了,这两天降温,应该是受凉了。”
陆政庭疑惑地喃喃道:“我给他加了衣服,晚上睡觉还多盖了一床被子,不可能受凉的。”
医生听了他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感慨这小孩还挺会照顾弟弟,本想调侃他两句。
陆政庭忽然抬起头,视线凌厉,直直扫向在场的另一个成年人,声音里仿若藏着火星,质问道:“喻青跑完步之后,你没给他换衣服?!”
“……”
秦喻从没照顾过小孩,在生活里,也一直充当被照顾的角色,哪清楚照顾人要注意到这么多事情。
他记得,带喻青跑完步后,他不仅没有给喻青换衣服,反而带他坐着吹了很久的风。
对上陆政庭斥责的视线,秦喻心虚地移开视线。
陆政庭很生气,他将喻青照顾得这么好,这个不上心的成年人竟然让喻青生病难受。
他正要发作,喻青拉拉他的手,有点儿害怕:“哥,我不会要打针吧?”
医生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状况,呆滞了几秒,听到病患的话,终于回神,“对、是要打针来着。”
他转身,从里间拿打点滴的针具。
医生回来时,医务室里气氛诡异。
病床上的小孩害怕打针、一份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站在床边的小孩一边哄他、一边瞪人。
新来的年轻管理员时而盯窗户、时而看地。瞥见终于他来了,像是松了口气。
医生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内,走到病床边。
他觉得自己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靠谱的成年人,有必要说两句缓和气氛。
于是他对一旁神色紧绷的小孩说:“不是很严重的事,感冒也是增强抵抗力,这次病好了,下回就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陆政庭对秦喻有气,不过不会迁怒旁人,点头应了一声。
说完,医生又冲另一边装聋作哑的管理员说:“小孩子不比大人,脆弱得很,出汗之后容易着凉,得多花点心思。”
秦喻自知有错,谦虚点头,“我以后会记得的。”
见两人不再剑拔弩张,医生欣慰地笑了下。
最后干脆利落地拆开针具,将吊针的一头与盐水相接。然后给喻青绑上止血带,抓紧他的手,在小孩恐惧的视线下,手起针落。
喻青顿时爆发出惨烈的哭声。
医生给他缠上医用胶带,大功告成,拍拍手离开,临走前不忘叮嘱他:不要乱动、错位得再打一针。
陆政庭站在医生留出来的空位上,将喻青的手放在一旁的扶手上,给他擦眼泪,不停哄他:“不哭了小喻,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给你吹吹。”
喻青仍然在掉眼泪,声音因为疼痛发颤:“哥,我还是好疼,吹吹不管用。”
陆政庭正要想新招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