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是贺铎登门拜访。
向俞侯爷立誓,绝口不再谈覃县茶园一事,以后专注科考,做任何事之前必然先报备侯府,绝不贸然行事。
端王那边是怎么交代的,俞晚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因为送信之人并没有表明身份,俞侯爷的意思是,当做不知道。
就算日后东窗事发,那也是自家闺女先看上的这个人,至于什么前因后果,往事过去他一概不知。
而贺铎,就如当日立誓一样,十年间风平浪静,在翰林院兢兢业业十年之载。
直到陈氏身故,侯府整个身家趋渐向俞太后靠拢,自己也被俞太后收在膝下抚养,他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开始一步步往上爬。
借着俞侯爷的身份权势,结交当朝权贵,分庭抗礼,让这场侯爵之位的风波足足拖了三年之久。
自己登上后位之后,贺铎荣升太傅。
因侯爵之位一事,俞太后对他颇有微词。
但那时的贺铎在翰林院经筵日讲多时,颇有贤师之名,放眼满朝,只有他这个资格当天子的老师。
其间他又旁敲侧击齐景宥对誉王一干势力多加防备。
当时福王逼宫之举,也是他事先察觉,并向齐元旭通风报信。
可后来,齐景宥痴迷上了丹丸之道,耳目被情欲所浸染,也不听他的了。
“以我之见,和太子坦诚相对才是上上之策。”
旁人只瞧见他温文儒雅,行事稳健,却不知萱王能运筹帷幄,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长子齐景忱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有些把戏在他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卢立点了点头。
又过了半月有余,他被提拔成了东宫膳房掌事,俞太后也开始准备丹丸。
七月皇极观炎热非常,丹炉里的火烧的正热。
御茶房送了酸梅汤来,观中的术士都去喝汤闲聊了。
卢立趁着取丹丸的空隙,溜进了长生阁,可一进去他就被眼前一幕惊了个目瞪口呆。
只听说有百眼厨,没人告诉他有那么多啊。
密密麻麻的木杵把手像是一个个圆眼睛,矗立在高处,幽幽的凝视着他。
他定了定心神,心知时间紧迫,不是唏嘘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下愈见慌促,抽斗翻的飞快,他不禁怨道起来,“二小姐也不说的仔细些,早知道多带几个帮手过来。”
可俞二小姐也说了,这件事得保密。
越多的人知道越有危险。
虽然他也不知道俞晚落在谋算着什么,还让他把呈献给太子的丹丸偷偷换了,换了不就没法延年益寿了吗?
难道是为了自己炼制,拿出去卖钱?
‘扑通’一声,他警觉起身,迅速躲到了百眼厨后面。
可这么大点儿的地儿,怎么会有水声,他又往头顶上看了一眼,封的密密实实,大概是太紧张,一时听错了。
左右观察了须臾,确定没什么情况,继续开始翻找。
可翻了半天,不是药材就是朱砂硝石,还有一些比较刺鼻的粉末,也不知是什么。
闻上那么一点儿,就感觉脑子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他晃了晃脑袋,又听到稀稀拉拉的水流声,辨别了半天,好像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顺着水流声他趴着听了须臾,一路走到一面墙砖前,敲了没几下,密室的门忽然开了。
两个端着瓶子的道士推动了墙上的机关,走了进去。
卢立隐蔽在暗处,生等着人走了出去,才探出头来,看着墙上的机关,他决定大胆一试。
反正来都来了,这里面的底细不如一次性摸清楚。
下次也就轻车熟路了。
“皇极观?”
“是,我们的人亲眼看着姓卢的走进了皇极观,许久没有出来,为了探清他想干什么,属下特地让人拖住了空息道长。”
齐元淙说:“做得好。”
“可之前听殿下说,那空息道长是太后的人,俞晚落想知道什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齐元淙啧啧摇头,“小皇后也是被人骗惨了,当年侯爵风波一看就是她的手笔,怎能不防着她。”
陈寒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说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言语。
“这么看来,卢立看似是俞太后的人,实则是俞晚落的人,好一招灯下黑啊。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很多事,毕竟皇极观那种地方,”
他扔下一子,“污秽不堪,炼狱深渊。”
卢立尽可能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跟皇极观的人寒暄了几句,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别看他面子如常,实则已经在掐着自己的手臂了。
他不敢耽搁,匆匆赶到了沉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