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水影流光照映着小溪边的山石,有几道人影悄悄的跟随俞晚落去了。
手中鱼竿沉了一沉,涟漪在水中央漾开。
鱼,上钩了。
确定人跟上来之后,俞晚落借着行宫的隐蔽小径甩开了他们。
她要为卢立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要为他想好脱身的后路。
后山这座迎曦亭,是以东边的第一缕晨光清辉照耀而得名。
两边无山体掩映,一边是葳蕤茂密的山谷,另一边就是盛京城。
一路上可以看到山脚下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笼映在山林乔木下,依稀还有人声铜锣,等视野开阔了些,诸般景色尽在眼前。
今日的明月已经很圆了,交相辉映下,天地间一片清朗月色,静谧安宁。
草丛里有虫吟,清风拂过灌木,唰唰轻响。
拨开扰人视线的灌木丛,一条小径直通山脚。
这本是当初做工的师傅们为了便捷下山所开辟,行宫建好之后,随意播撒了一些种子,经年累月,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路径了。
虽陡峭难行了些,但却是可以躲开禁卫军搜查的最好办法。
没过一会儿,卢立来了,“我不敢靠的太近,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誉王脸色瞧着不太好看,你说,要真是抓到了人,他这会儿也没什么闲心来避暑行宫吧。”
俞晚落说:“估计会即刻下山,严刑拷打邓少觉,询问密信下落。”
而且她还注意到一件事,陈寒不见了。
他一向寸步不离。
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她来到行宫的当日就没见他的身影,若是去捉拿邓少觉,时间过于早了些吧。
“不对。”
“怎么了?”
俞晚落想到一件事,“你下山之后去誉阳侯府,飞鸽传书给我一个婢女,让她隐匿行踪,谨慎行事,若发觉不对,不必与之缠斗,即刻脱身。”
“是。”
回去的路上,她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躲在假山旁的竹林暗影里一看,四周多了不少巡逻的禁卫军。
他们抓住一个小太监,盘问了下。
看来是在抓卢立。
估计很快就会找到后山迎曦亭。
她摸索到一处暗着的房间,掀起窗户翻了进去。
“谁?”
有人!
她本想转身原路返回,可那人下床的动作极快,一阵风的功夫,一道银光从眼帘上掠过,脖颈前一抹冰凉寒意。
很快,禁卫军的脚步已经来到了门外,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男子坐在床榻边,面色苍白,呼吸也有些不稳,他扶额抬眼,“什么人?”
为首的是叶岚的哥哥,叶钧。
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毕恭毕敬道:“叨扰了齐将军,誉王殿下丢失了一枚极为宝贵的玉佩,有人看到是一个小太监偷走了,特此命我等来搜寻。”
“刚刚途径此地,听到您这边有什么动静,可是发现了那贼人的踪迹?”
说着,他走到柜子旁,用刀柄轻轻抵开了一条缝隙。
空无一人。
“让叶校尉见笑了,战场上刀光剑影,刚刚是我做噩梦了。”
“是吗?”
叶钧轻飘飘的,浑不在意他这番说辞,又撩起了窗户旁边的帘子,依旧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继续朝床榻那儿走去,往里面瞧了一眼。
齐元旭笑了,直接拉开帘帐让他看,“也对,我这屋子一览无遗,要真是有什么刺客也就床上,床底下能躲了。”
叶钧也不客气,说了句‘那就冒犯了’,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火烛探查了一下床底。
除了散落的裹伤布和垂落一角的被褥,便无其他了。
齐元旭问,“还有事吗?”
叶钧得体一笑 :“将军海涵,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不送。”
几人一走,房间彻底暗了下来,被褥里的人也探出了头来。
俞晚落躲藏的地方十分的刁钻,她伏在床榻边上,用被褥把头一盖,散落在地的裹伤布又遮住了她大半身形,剩下的一双腿藏在床柱后面,一时半会儿还真察觉不出来什么。
顺着窗外渺茫的月光,齐元旭若不仔细瞧,只觉得是个清俊小生。
头发扎得简单利落,但刚藏在被褥里,落下不少碎发,稍显的有些凌乱。
面庞白净,睫羽如扇,别有一番柔润清丽之姿,就那么乖乖巧巧的瞧着他,露出一个可人不失礼貌的笑来。
他也跟着笑了,“这又是怎么了?”
俞晚落随口掰扯,“跟婢女们玩捉迷藏呢。”
似乎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也太拙劣,她咧着牙尴尬一笑。
齐元旭也没多想,他实在是太累了,本就受了伤,上了些止血的药和止痛散,又喝了些补血安神的汤药,这会儿眼皮沉重的很。
飘飘忽忽的,精神一松乏下来,身子就跟着软了下去。
俞晚落及时接住了他。
往下一瞧,他身上的白色中衣已经被点点红色浸透,应是刚才下床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