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姓牧的不止他们一家吧?”
“只他们一家。五年前,因罪,满门抄斩。”
沉默。
“大人,我姓什么。”
承认,她就是有罪的牧家之遗孤,斩。
不承认,就是欺瞒,杖责三千。
元回明知她姓氏,还将推举她,同罪,夷三族。
“你姓朱。”绯衣人语气笃定。
牧归指自己。
回旋镖实实在在地扎在身上。
“我的牧,不是他们的牧。元大人既然敢推举我,证明我的身份没问题,心急不是这么急的,下次编个好点的理由。”
这孩子莫不是傻子。
绯衣人终于意识到,这番推论若真成立,几乎能将他们都拉下水。
“道听途说?”牧归不觉生气,只觉好笑。
绯衣人面上有些尴尬,仍旧嘴硬:“山匪杀害官员,劫掠乔镇,火烧当铺,均已查证。如今歼灭,案子已结。因此,你说的查案,分明是借莫须有的案子为由差遣我等。”
牧归听了,没有马上接话。
她拍拍身边稻草,示意他坐到自己身侧。
绯衣人犹豫片刻,席地而坐,和牧归隔栏相望。
牧归一笑,随即开口道:“山寨的主心骨不是大当家,而是无人见过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当家。”
“我曾混入山寨探查,在三当家房中,搜出了一枚玉佩。”
牧归将玉上细节同绯衣人说了。
绯衣人手指叩地,思衬道:“刀剑无眼,玉质易碎,玉恐怕保不住。”
为了将劫匪赶到一处,他们顺手将房子掀了。
“保得住,二当家不可能将它随意放置,定藏在某处。”
作为大当家和西凉私通的罪证,以二当家的脾性,肯定会珍藏,当作底牌。
至于在何处,牧归心中已有猜测。
“再者,明日早些时候,不如去乔镇看看。”
绯衣人点头:“我会禀报大人的。主使是谁?”
“雨宗。”
魔教和山寨勾结,三当家和西凉勾结。
西凉若想向景国下手,何必大费周章,在景国的一个小山寨里培育势力?
更像是有人栽给西凉的。
“明日,劳烦姑娘和我们走一趟。”绯衣人一改先前的散漫之气,正色道。
以朝廷对魔教的重视程度,被牵扯到其中的牧归需要将她的发现如实禀报给他们的上级,再由上级查验取证,上报皇上。
牧归又摇头。
“不急。”
“没想抗旨,但这事还有古怪,”想到绯衣人对她的警告,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了这句,“这一路太过顺利,顺利得我以为自己中了邪。”
绯衣人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多方打听,追到乔镇,甚至亲自前往紫凤山,据元大人说,他们手头的线索均是由一人探出的。
此间辛苦,他能窥见一二。
在牧归口中,竟成了“太过顺利”?
“当推断出犯人是山匪,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出手时,我获得了‘乔镇一家都失踪了’的信息,从而关注起了乔镇。”
“当我注意到乔镇后,上天似乎知道我没有去那的理由,给我送来了‘礼物’。”
茶楼小会,拔刀相助。苠叔抱腿求助,小袄自告奋勇,一切恰如昨日。
“我顺理成章来到了乔镇,见到了山匪的暴行。奇迹般地发现了密室,和密室中关于‘魔教’的线索。”
铲土声,低低哭泣声,一夜之间,乔镇变得鬼气森森。
“最终,线索指向山寨和它身后的魔教。仓促之下调动不了多少人手,我们顺顺利利平了匪灾,魔教暂时不会有影响。我曾想,既然有魔教的标志,魔教中人肯定参与。但又想,江湖从魔教之乱中脱出不过几年,元气大伤,应当更加谨慎才是。雨宗和这边离得远,仅凭一块玉佩,一处标记,而后断定是魔教所为,或许正中他们下怀。”
“就结果而言,我们灭掉了寨子。但如果这是对方的诡计,我们岂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绯衣人扑哧一笑:“牧姑娘,你这番推测着实有趣。若不是我不信鬼神,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邪灵附体。”
“按照你的说法,有人洞悉所有人的内心,晓天下事理,并且能把握你们每一步的走向,确保你们落在他想要的方向?这是精怪。”
布下一个局,竟是为借官府的手灭山匪?
简直是无稽之谈,让人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