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孩子失踪,第一反应不是报官,而是隐瞒。
侍从话中透露,李大人膝下子女三位,这李姑娘是正室所生,聪慧机敏,生得可爱,最得李大人喜爱。正室去世后,他为表深情,没有将侧室扶正,这段夫妻往事全京城知了,皆是流泪,有说书人捉笔,著《黄鹂抱香》一书,来往听书者络绎不绝。
既然他如此深爱,为何除了悄悄告诉元回,再无别的动作?
真指望皇帝大发慈悲,出兵帮他?
真是稀奇。
另一边,水榭。
李大人捏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他问完心头最关切的东西,元回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
客人毕竟是客人,送客礼仪需周全。所幸,元大人待的时间都是极短的——喝完手边的这杯茶,时辰便差不多了。
他琢磨着元回平日习惯,见其抬手,心头一松。
笑意堆砌,正欲送客,却见元回把住茶壶,杯子再度盈满。
“大人常年留京,西京风貌,想来是不知的。”
元回举杯,李大人一愣,跟着把住杯子。
以往说完事便走的元大人忽然拉着他扯家常,从西京风土人情到京城变化,再到年货置办、天工坊新品。元大人说不上话时,往往会问他一句,将话题甩给他。李大人有求于人,不好赶客,只好将抛来的话茬接了,又动了脑筋,教元大人接下来有话可说。
糕点已吃尽,硬生生多喝了一壶半的茶。
“牧大人,小院简陋,让您看了笑话。”
李大人看到白裘袄飘来,真心实意地露出笑意。
“李大人未免太过自谦。这院子,我瞧着极好,世间少有。”
牧归来了,元回没有理由再待下去。几人拜别,李大人起身送客,一直将他们送至门口。
马车上,牧归点着桌子:“瞧我发现什么了?李大人的孩子消失了。”
元回点头:“难怪。最近有人弹劾,他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子女失踪一事再被人知了,弹劾者抓住把柄,愈演愈凶,保不准要闹到皇帝面前。
“或许找的不是玉,是人。”牧归缓缓道。
还是奇怪。
李小姐不至于离家出走,应是被人劫了。这劫匪也怪,劫了人,还特地送上价值不菲的玉,趾高气昂地等着人家来抓他。
牧归晃了晃脑袋。
李小姐失踪和找玉是两回事。
“无妨,日后再找,不急,”元回垂了视线,“将要过年了,你在西京时未能好好歇息,来京城也是偶然...我在这有一些朋友...不如一同,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语序有些奇怪,牧归却能听懂:“可以,有劳元大人。”
花们说的是真的——这人真的紧张了。
“日后再找...陛下交代给我的也是这个?”
“是。”
牧归向后一靠,半躺在椅子上:“何时出发?”
“不急。”
“那你的那些朋友...”
提到这,牧归不知怎的想到西京地下俩穿红衣服的了。
他们总不能再打一场,掀了年夜饭吧?
“你见过的。”
“我见过?”
“见过。”
牧归直起身子,对视了约莫一刻钟,再度躺回去。
剩下的日子里,元回照常出门,早出晚归,侍女们忙着置办年货,只是不知为何,每每买了一批什么,都要来问问牧归的意思。
牧归正精心擦着匕首,听到敲门声,手一抖,险些把自己划着。
“照以往置办便可。”牧归看着大箱小箱,觉得古怪。
为何要问她?这些人莫不是把她当作元回的谁谁了。
冬花掩嘴一笑:“主子忙,奴自然来求您的建议。您的眼光比奴好,选出来的东西漂漂亮亮,姐姐们看了都喜欢。”
相处得久了,几人越发放得开。
盛情难却,牧归闭着眼睛指了几个。
元回不知为什么,每每提到那日马车上说了什么梦话时,要么转话题,要么干脆没了影,发间珊瑚般的红染得发丝也跟着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