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脓水’?!”那女生听见了黛拉的回答,倒吸一口冷气。她有一头波浪卷的金色长发,此刻的神情可以用“花容失色”来形容。“那东西是不是有毒性?”
德拉科不耐烦地出声:“别那么大惊小怪,达芙妮。戴好你的龙皮手套就会没事。”
“是的,谢谢你,史密斯小姐,还有马尔福先生,”斯普劳特教授乐呵呵地说,“拉文克劳加五分,因为有人认出了巴波块茎,还猜出了这堂课的内容;斯莱特林加两分,因为正确的防护意识。”
接下来她介绍道:“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水会对皮肤造成不同寻常的伤害。所以在操作时,你们一定要仔细……”
“……”我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她拆开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原因。
换做我是教授,恐怕也会这样安排,毕竟这些巴波块茎脓水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凡课上爆发出什么矛盾,学生们的手边可都是现成的大型杀伤力武器。
然后我们就挤脓水挤了整整一节课。
在场所有人里,恐怕只有黛拉和泰瑞懂得欣赏这玩意儿的美——
“只是不符合一般的审美,不代表这种长相就一无是处,”在接近下课的时候,泰瑞这样告诉周围面如土色的人们,“巴波块茎长成这个样子是有独特的意义的。”
这时我们这一桌已经完成了七瓶脓水的装瓶,正把它们整齐地码放在桌边。
旁边的帕金森突然语调婉转地接话说:“哦,别提这个,我好不容易习惯不去注意它的外表。不过这让我想起还有一种生物长得也很独特,并且我丝毫看不出他们的价值。”
哈……?我迷茫地和黛拉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泰瑞疑惑地说:“你说的是魔法生物吗?我想不起有哪种符合这些条件。或许这种生物在英国不常见。”
帕金森却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嘿!你挺幽默的,布特先生。我记得你祖上是伊索特·耶塞的后代,是不是?”
泰瑞说:“其实我们家不记这个……还是说回刚刚的话题吧,帕金森。”
这时德拉科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这让我心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帕金森得意地咯咯笑了,像揭露一个显而易见的字谜:“当然——我是说麻瓜呀!那些麻瓜穿的衣服老是把我吓一大跳,还好我每年只有那么一天才会看见麻瓜。我妈妈说得对……”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这时德拉科“嘶”了一声,好像被瓶口的脓水伤到了似的。帕金森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去查看他的双手。
她贴在他的一条手臂上,查看着根本不存在的伤,而他熟稔地应付着,朝我投来暗含抱歉的一瞥。
我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听帕金森嘟囔:“真讨厌这些丑陋的东西……还这么危险……”
黛拉脸色很差,泰瑞更是。我猜我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我还是无声地对他们摇了摇头——在课堂上吵架完全没有意义,更何况,帕金森的话说不定能赢得在场至少一半人的支持。
仅仅在拉文克劳,仅仅我所认识的同学里,就有相当一部分人直接或间接地支持血统论的说法——或许他们不认为应该极端地屠杀麻瓜,但也多少都认为麻瓜就是愚蠢的代名词。这个事实一度令我十分沮丧。
这也意味着更多知识并不能等同于更包容。与其说知识带来共识,倒不如说知识甚至加剧了分化和对立,因为在谈起自己的观点和说服对方这两件事上,每个人都有一箩筐可靠的逻辑和详实的依据,谁也不能说服谁。各个国家的巫师界之间、不同种族和体系的巫师之间对彼此有很大的防备,或许也是由于这一点。
帕金森没再说什么,然后下课铃响了,泰瑞一挥魔杖,以最快的速度跑去给教授交成果。
我和黛拉一言不发,沉默地收拾好东西,最先离开了教室。
片刻后,泰瑞追上了我们,他咬牙说:“我们下回应该坐到迈克尔那里。那里全是我们的人。”
我握住了黛拉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安慰地搂住她的肩膀,没想到黛拉却反过来搂住了我。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颊,认真地观察我的神色,似乎是想确认我并没有特别生气。她没有说话,但我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低声说:“嘿,我没事。这话伤不到我,但也真有点令人恼火——我记得她去年明明还没有这么刻薄。”
“玛丽!”
我回过头,德拉科气喘吁吁地站在我们三人面前。他干脆利落地说:“对不起,玛丽。我没想到潘西会这么说,她确实有很多极端的观念……但我……”
“我知道这跟你无关,德拉科,你不该跟我道歉,”我平静地说,“现在你该去找你的朋友们了,他们在那儿等你。”
“……”德拉科又凑近了些,仔细地看了我两秒。像不确定似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语气一派轻松地说:“快去吧,晚饭时见。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记得吗?”
于是他放心地转身走了。我和我的朋友也走向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
我没有再回头,但是身后帕金森的声音过于尖锐了,似乎是故意让她的话传进我们的耳朵:“……等她真成了‘布莱克小姐’再和我们说吧,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