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将人拖到院中,悬着的心落下,傅鸢大喘粗气站起身,不知道是起身太急,还是力气耗尽,眼前竟突然一黑。
“傅姑娘。”
被人及时托了一把。
傅鸢回头,发现是跟大哥守在前面的一人,忙说:“多谢。”
发觉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正要开口问,却见对方忽然抬头看向院外,傅鸢随之抬头。
只听一阵隆隆马蹄疾驰声,轰然而来。
与之前喊声震天截然不同,似有另一拨人进了上京城。
忽然起了风,不知从何而来,清风吹散了先前的污浊之气,一丝清香随风而至,黑夜中,有什么东西纷扬飘下。
傅鸢伸手去接,只见一瓣梅花翩然落在掌心。
梅花开了。
……
建武二十一年,大皇子慕容弘,假平叛救驾之名,令青翼军攻入上京城,意图逼宫篡位。后被射杀于太微殿前。三日后,帝崩,三皇子慕容渊即位。
……
…………
皇帝驾崩,举国大丧。
傅鸢随着傅家的马车进宫祭拜。
马车到宫门口停下,后面只能步行。
高高的宫墙之上,压着灰蒙蒙的天。放眼看去尽是素白,煌煌宫城一片肃穆。
灵堂前站满了人,空气里都是香烛的味道。
这个味道一下让傅鸢回到了祖父去世的时候,连带着那些至亲离世的难过伤痛也开始隐隐翻动。
不由得往灵堂看了一眼,可是隔得太远,什么都看不清。
“跪——”
傅鸢站在人群中,看着身旁的人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等结束之后,又跟着人群离开。转身之际忍不住又往灵堂那边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不过进宫之前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即使进宫也未见得就能见到人。
刚迈出宫门,忽被人叫住。
“傅姑娘。”
傅鸢应声回头,发现岚烟站在一旁,怔愣刹那,随即眉眼不自觉一松,径直迎了过去。
不禁问:“……你们还好吗?”
“傅姑娘,可否换个地方说话?”岚烟温言轻声。
傅鸢回神,回头一看,身后人来人往,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
宫里的路长得都一样,拐了两次,傅鸢就失去了方向,眼看前后都已经没人,而岚烟似乎并未察觉还在继续往前走,傅鸢快步两步,开口:“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岚烟带着人穿过一道门,侧身答:“嗯,马上……”
一句“马上就到了”,刚说完两个字,看到出现在前面的人,岚烟微微一怔,随即后面的话都默默收了回去。
她话说了个开头就没了下文,傅鸢没听明白,脱口:“什么?”
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下一瞬,忽然愣在原地。
一直想见却不得见的人这样突然地出现在眼前,傅鸢脑子一刹空白,竟忘了该如何反应,也浑然未觉身旁的人悄然退下。
这一方天地就只剩下两人。
四目相对,静静互相注视着。
片刻后,慕容渊嘴角轻牵,冲着对面的人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傅鸢看着他却蹙紧眉心。
是病还没有好吗?还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受伤了?
为什么会瘦了这么多?
傅鸢朝着他大步走过去,在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衣服,明显空荡,愁眉不展:“是受伤了吗?还是之前的病还没有好?”
慕容渊怔愣片刻才明白过来,眼底溢出浅浅笑意,认真回答:“没有受伤。病也已经好了。”
“那是没有好好吃饭?”
“每天都有好好吃饭,每次吃饭都在想……都在想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傅鸢点点头:“对,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撑下去。”
顿了顿:“你要……节哀。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圣上既是一国之君,对子慎来说也是父亲,也是至亲。
慕容渊喉间轻动,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
不知为何,傅鸢忽然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让人不由得想躲。只是后退的念头刚冒出来,眼前的人忽然身形一晃,似就要栽倒,傅鸢一惊,身体迎上去将人抱住。
“子慎?!”
慕容渊收紧顺势抱住她的手臂,脸埋在她颈间,瓮声:“没事,一会儿就好。”
在傅鸢看不见的地方,那双漂亮的凤眸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