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从窗户穿入,拂动淡绿色的短帘。
阳光躺上地板,本就宽敞明亮的厨房,充满了仲夏的味道。
日子像是马上就要悠长起来,故事会时时刻刻发生。
“住两天赶紧走,别等我撵你。”应承泽脸色不大好看,斥完赵跃然,眼尾勾到李藜当真的表情,心里的失落和痛苦左奔右突,剪真空袋的动作明显开始焦躁。
邓茵一双柳叶眼弯起,摇摇头笑道:“那还有什么意思?要凑热闹,就要凑大热闹。”
周云起什么话都没说,挤入厨房,收拾堆满料理台的食材。
“跑到深山老林来凑大热闹,你可真聪明!”李藜取出卡式炉,又拿出一口锅递给赵跃然:“洗锅。”
邓茵回:“深山老林安静啊,稍微有点响动都显得热闹。”
这倒是事实。
刘姑父大后天才会下葬,热闹要持续好几天。
李藜爸妈以及李映一家三口,少说也要在山上呆两个晚上。
独自悄无声息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李藜,一下子要面对多个熟悉的、陌生的人,焦虑确实焦虑,但她也隐隐有点兴奋。
很多事情就像烟花一样,只是炸响时可怕。
炸响之后的平静比在夜空四散的火星子更值得期待。
冰箱里可以用来涮火锅的食材不多了。
李藜切了半块老豆腐,一节莲藕,洗了一捧豆芽,指挥赵跃然削了三个土豆,泡了一大把红薯粉丝,找出一袋年糕,东凑西凑凑了十多个菜。
这些菜全都摆到桌上,李藜叉腰一看,蔬菜太少。
她擦了擦手说:“你们要吃包菜和菠菜吗?我去地摘一些回来。”
应承泽和周云起同时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藜感觉被泼了一瓢狗血,脚趾抓地,尴尬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去。”
邓茵和赵跃然点头拍手:“热闹。”
李藜趁机锤了一拳一脸欠揍样儿的赵跃然,在他的惨叫声中换鞋出门。
她小跑穿过院坝,应承泽大步跟上。
李藜听到脚步声,回头问:“干嘛来?”
应承泽泰然自若:“想跟着你。”
“男人过了三十岁果然会变油腻。”李藜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抬腿跨上菜地。
应承泽朝已经到菜地的李藜伸手,“拉我一把。”
李藜都打算伸手拉他了,低头一看这地坎也不高啊,她都能一步跨上来,应承泽哪里需要拉。
“不拉,怕你太油腻,手滑。”李藜双手抱胸,俯视应承泽,爽得很。
计划没能得逞,应承泽往路上退了几步,突然跑起来,轻松跳跃到李藜跟前。
李藜哪里想到他会用这种方法,身体怕被撞到,机警地往后退,被他抓住手臂拽到了他怀里。
她的头顶将将抵上他的下巴,耳边除了微弱的风声,就是他的气息声。
应承泽嗅闻她发丝的味道,“要是说两句好听的话就算油腻,那你不是十多岁就开始油腻了?”
李藜抬头,“我十多岁的时候怎么就油腻了?”
应承泽低头,用下巴磨蹭她的额头、鼻尖,回忆道:“我喜欢你,你真好看,你身材真好,你怎么连这里都这么好看,我爱你,你真好闻,好想把你一口吃掉等等。”
“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他下巴的胡茬弄得李藜痒酥酥的,而他的话却使她气恼,“我们那时候在恋爱,当然什么话都能说。”
“我们现在也可以谈恋爱。”
“没听过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吗?”
李藜退出他的怀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小锄头,“我挖点儿菠菜,你去掰两个包菜。”
应承泽:“不谈也行,但你不能像对我一样对待周云起。”
“你要是喜欢周云起,就放心大胆地追,我还可以当助攻。不过你没发觉你好朋友邓茵还是喜欢他?”李藜蹲下一锄头一锄头地挖菠菜,菠菜露出与应承泽脸色一样粉的根。
风声夹杂着磨牙声拂过李藜的耳朵。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李藜捏紧锄把,恐惧应承泽的执行力,及时收敛:“谁让你总提的?赶紧去掰菜。”
包菜经过一个冬天,已经快消耗完,剩下几个在地中间。
应承泽:“包菜裂了。”
大约是包菜变老,里面生了菜薹,李藜不怀好意地一笑,“肯定是你用油给炸开花了。”
“李藜!”
李藜抖了抖菠菜根须上的土,装入竹篾编制的菜篮,憋着笑催促:“回去了,你朋友他们还等着吃饭!”
应承泽怀里抱着两颗裂开的包菜,沉默地走近李藜,“你头发上有土。”
李藜将菜篮和锄头全放地上,一直拿锄头的那只手扫了扫头发,“哪里?这里吗?还有吗”
“还有。”
李藜张开五指耙了一遍,又问应承泽:“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