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那股肉香味不同,这个房间里的味道很刺鼻,就像是有针在扎自己的鼻子,房间和另一个房间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个衣柜,加上一张床,床边有一个配套的木质床柜,上面放着一个刻着画的瓷碗,桌上除了放碗的那个圆圈其它都已经有了一层极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收拾。
这种刺鼻的味道,就是来自于这个碗,碗里面所剩无几的液体已经干在上面呈暗褐色。
陈鹤捂着鼻子,心想着去厕所躲躲,他回头看了一眼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有些落寞,与此同时,手搭在门把手,很轻易的打开了。
“啊!”
本来还在讨论的几个人闻声看去,就看见陈鹤已经屁股着地,坐在地上,他的眼里闪现出惊恐,几个人见他神情不对,连忙过去询问,陈鹤就像是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没有回答其他人的问题,目光空洞地望着厕所的某处,浑身发抖。
林诗打开门去看,里面和之前的厕所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甚至,这里的洗手台的水管道是好的。
陈鹤像是噩梦惊醒,他的额间已经冒出了细细汗珠,有些语无伦次:“我看到了,看到了……”
魏林聪有些疑惑,问道:“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她让我看到的。”屋外的灯照进来,陈鹤惊慌的脸仿佛和那个女人的脸重合起来。
那个女人半身靠在床上,她肚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里没有时间,她几乎快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午夜,因为她眼里并没有一点光亮,哪怕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冷风吹入,她蜷缩着瑟瑟发抖。
比寒冷更怕的是那阵阵的脚步声,她能感受到那拖鞋在水泥地上拖着走,小石子在鞋下和地中夹缝生存的沙沙声,然后就是一阵暴力的开锁声夹杂着男人恶毒咒骂声。
门开了,男人身后的光亮迫切地照了进来,却又被男人宽大的身躯给遮挡,他逆着光,即使她没看清,他也知道那张脸是怎样的不耐烦和厌恶。
那鲜红的汤一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以及那双有力的手捏起她的下巴,仿佛在告诉她。
姚玉啊,你的人生就和这碗汤一样,刺鼻恶臭。
可又在她耳边沉重叹息,语气放缓的宽慰她,试图给她再画个太阳。
喝下吧,喝下,为了生活,为了让大家高兴。
我高兴你才会快乐啊。
见她乖乖喝下,他才松了口气,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像是再也撑不住,变成了嫌恶,像是完成任务一般,不顾她的哀求,甩手离开。
门重重地关上,隔绝那最后一丝光亮,她的世界再陷入黑暗和死寂。
大家听完了陈鹤的描述,陷入了沉默,开始同情这个女人的遭遇。
“对了,她叫姚玉。”陈鹤想起了那个被提过一次的名字。
陈鹤看着众人那副面为表情,私下里又握紧拳头的样子。
陈鹤缩头保命,没再说话。
魏林聪打破沉默,从兜里掏出一份抓药单:“我从衣服里面搜到的,这里面有很多药材都是保胎的药。”
“难不成这药方真有用?”陈鹤惊奇。
孙怡道:“不管了,先试试,这算是一件令他们高兴的事情。”
几人重返大厅,那黑白照里的两位老人依然神情怨恨,魏林聪把纸放在桌上,发现桌上的茶水已经喝了大半。
“恭喜了。”
一阵阴风将纸吹在地上,黑白照里的人仍然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们,楼道口孙怡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还是没办法上二楼。
难道我们思考的方向错了?
那什么才是两位老人最开心的事情?
林诗站在大厅里,看着正中央那副牌匾,上面写着百年好合的大字,还有一副春联,联上也是喜庆洋洋的新婚祝词,哪怕对联颜色已经不在鲜红,牌匾上也蒙上灰不再那么清晰,依然在那儿□□着。
难不成?
林诗顿悟:“所以,让你们开心的事情,是儿子结婚,迎取女人回家吗?迎娶了……”林诗那一瞬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姚玉这个名字。
不过,好像无伤大雅。
她话还没说完,四周传来了爽朗地笑声,但听久了又觉得刻意,那两张老人的照片由怨恨转为开怀大笑的神情,透过他们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球,依然能看到那天的喜庆氛围,圣洁的光照在鲜红的盖头上,遮住新娘美艳动人的双眸,她只能感受到自己那双白嫩的手被包裹在一个布满老茧的手里,动弹不得,那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像是见着了什么罕世的宝物。
她开心于自己拥有新的了家人,夫家的宠爱,看不见的在此刻又有什么关系呢,忽略婆婆那浑浊的眼珠在她的身上流连,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朝自己的儿子看去,忽略自己丈夫那双多情的眼眸在人群中寻找,忽略着公公那流连在她的身上的眼神……
此刻,她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