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善一向心细，但对方却没有发现这一个疑点，这实在不符合常理，闻斯言曾认为他们之间的“内鬼”可能就是他。

可精灵族之间的感应是无法冒充的，他真切地能感应到吴善的存在。

故此，闻斯言不得其解，但若内鬼是衣敞…

“几次规则触发时衣敞你都在场，”闻斯言沉默很久后，忽然开口，定定看向衣敞，等待对方解释，“而且最初你醒的很晚。”

其余人不语，衣敞挑了下眉，回视闻斯言，一针见血，“如果是我，那我没必要放入一个知晓规则的人进来。”

一时间又陷入僵局。

“我们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时间不多了，”吴德忽然硬邦邦地说道，“无论是谁，我们只要不触发规则，‘它’就无计可施。”

沙梓信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即脑袋里一过——男生有些迟疑…嗯？找到内鬼不重要么？

可见其他人都同意了吴德的观点，沙梓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偷偷往他最信任的衣敞身边凑了凑——别的两个人他不了解，但如果衣敞是内鬼，还演得这么好拼命救他…那他死得也不冤了。

“是了，在下的去处还没有有个着落呢…”沙梓信哭丧着脸叹气。

少年望了望紧缩的宿舍门，他已经看见那不远的未来中无数怪物扑进来将他啃的骨头不剩…

“大部分信息抹去的都是关于宿管的，也就是说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会有宿管的存在，”衣敞开口，看向沙梓信，“小沙，你们寝室触发过什么规则？”

沙梓信愣了愣，回忆了一番：“只有一次，就是寝室那三人逼着我掀开卫生间镜子布，然后让我站在镜子前很久…”

沙梓信垂眸，手攥得紧了些，“然后我就看见镜子里突然出现了辅导员的脸，像是随时要扑出来一样，而我一动也不能动。”

“然后呢？”闻斯言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男生，不禁问道。

“好在我提前设置了后手，用了一个小装置可以自动放下遮掩的镜布，我才这样勉强逃了一劫。”

沙梓信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一只做工精巧的机械蜘蛛，拿给衣敞看。他现在依旧心有余悸，鬼知道那张辅导员的脸快要亲到他脸上时他是又多害怕…

看了一会儿手里精密灵巧的机械蜘蛛，衣敞不禁知道对方是怎么没有什么攻击性异能还能屡屡通关副本的了。

“你看到镜子里的人有穿制服么？”衣敞盯着男生问道。

男生思索了下，摇了摇头。

衣敞放下手里的东西，否定了男生的假设，“不一定是辅导员。”

“每层住的学生，除了我们自己外，都和辅导员长得一模一样，”吴德同意衣敞的观点，补充说道，“如果你给的信息没错，如果真的每一层都有一位宿管，那么他估计也住在其中，长着和辅导员相同的脸，所以你见到的很有可能是你们那层的‘宿管’。”

“所以规则中才会说『请学生对学校工作人员给予相应尊重，正确称呼，不允许起绰号、胡乱称呼』。”闻斯言灵光一动。

“诶？不对不对…”沙梓信忽然想到什么，迟疑看向衣敞，“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每层住的人并不是辅导员模样的啊…长的超吓人，就刚刚追我的那些怪物…”

吴德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沙梓信说的，刚刚追他的不就是一堆穿着校服的‘辅导员’么？

衣敞抓住重点：“你说追你的是一群，怪物？”

沙梓信懵了，再次拿起手中笔，在笔记本上画着他看见的怪物：“我被其余那几人扔出来后，然后那个辅导员来了，我正好撞上，不得不躲进旁边的寝室，结果进去之后就发现四只怪物贴着窗户…”

“然后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沙梓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指了指门口，“它们现在都在这儿了。”

衣敞看到对方画出来的怪物——类人的上半身、类蛇下身，而脑袋是长满锯齿的张开的肉菊花。

好丑。衣敞不禁暗暗称叹。

“我们看到追你的就是一群长着辅导员脸的学生。”吴德肃然，跟沙梓信同步信息，“你画的这种东西我们并没有见过。”

所以沙梓信为什么看到的不同？

闻斯言思索着，就听衣敞说道，“小沙没穿校服。”

“我也没穿啊，”闻斯言不假思索回道。

然而衣敞和吴德却都陷入了沉默，两人就静默地看着自己，这让闻斯言有种莫名的不踏实。

“对啊，”沙梓信忽然看向闻斯言，纳罕道，“这位同学，你为什么没穿校服？”

闻斯言抿了抿唇，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口，“我…”

“好了，把校服脱了看看就知道了。”吴德脱下了自己的校服，之后走到了窗台前掀开了一部分窗帘，探送出去一片探测叶。

房间内再次显现出外界的影像——而果不其然，等叶子再次就位，这一次映入吴德眼帘的就是沙梓信描述的“怪物”，而非所谓的“辅导员”的脸。

只见那怪物的面部如吸盘一样吸附在窗户上，面部中心“花蕊”处时不时地翕动着，像是在呼吸一般。

“所以，哪个是真的？”

按衣敞要求，穿上衣敞校服的沙梓信不禁喃喃。

衣敞望着屏幕中诡异而骇人的场景，“脱下校服才是真实世界。”

只有这样，没有什么借力点的情况下，他们依旧可以看见一群同脸人“吊在”窗子上，才符合现实。

而校服就是他们融入这个世界的“身份”。

没有校服的闻斯言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中与白日并无两样的映像，睁得太久的眼睛有些酸疼。

“你们没穿校服的时也见过辅导员，他并不是什么怪物，”闻斯言开口。

“我们只能确定的是普通学生的形态，并不能以此类推学校职工的样貌。”衣敞纠正，看着屏幕中的映像缓缓又道，“而且我不觉得这些学生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翻的四本日记里都是喜怒哀乐都具备的鲜活的人，而不是这类丑陋吓人的怪物。

“我有一个想法，”衣敞轻声说道，“如果在不穿校服的我们眼中这些学生是怪物，那么在他们眼中,不穿校服的我们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