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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殿内,居然有一条密道,而穿过密道出去,是一片积雪的竹林,但走进去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竹苑,曲径通幽的小道,通往一间屋舍,外表平平无奇,里面却豪华典雅。
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
其实季渺渺并不记得宫非花的脸,可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就是宫非花。
即使她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给人的感觉也并不是脆弱的菟丝子,而是生生不息的藤蔓。
宫怀瑾低声道:“娘,我把渺渺带过来了。”
季渺渺认真喊了句“花姨”。
但宫非花似乎完全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依然闭着眼,毫无反应。
倏地,宫怀瑾攥住拳头,指节用力得泛白,他半跪在地上,“娘,那日害你的妖,是朱雀。”
“孩儿……不孝,暂时没有找到证据能对他出手。”
朱雀是指朱雀族的族长,如果没有证据,兀然杀了他,反而会引起朱雀族的反抗,对宫非花的名声不利。
宫怀瑾咬牙,“再给孩儿一些时间,在你醒过来之前,我一定能处理好。”
突然听到这么多信息的季渺渺,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最后季渺渺还是让宫怀瑾冷静,不要鲁莽行事,也与宫非花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事,便对宫怀瑾说:“回去吧,别打扰花姨了。”
在他们出门后的不久后,季渺渺回头看了一眼。
却望见方才毫无反应的宫非花,坐在床上,隔着窗子对她弯了弯唇。
季渺渺调皮地眨了一下眼。
演得真像啊,花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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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早在几日前便见过面了。
那日季渺渺进屋前,意识到不对劲,打开门一看,一位银白色长发的女子,坐在案前,面前是棋盘,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是宫非花。
季渺渺第一反应是出手,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却被宫非花一句“敢动手我就告诉你娘”给制止了。
季渺渺赧然地低下头,心中却暗自窃喜,太好了,是真的花姨。
在她恭恭敬敬喊了一句“花姨”之后,宫非花却没再装作严肃,她爽快地笑了出声,季渺渺看见了她眼角的细纹。
宫非花对季渺渺说:“好了,不逗你了,坐吧渺渺。”
季渺渺老实坐下,虽然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还是耐住性子陪她下棋。
直到一局棋局结束后,季渺渺满盘皆输。
季渺渺承认,她虽然不是很会下棋,但这被虐得也太惨了吧。
于是她仿佛燃起了斗志一般,“再来。”
宫非花却一挥手,让面前的棋子消失了。
宫非花没什么感情起伏地开口:“不下了,你心不定。”
其实在季渺渺破了她的结界后,宫非花便知道她来了。
那日后,她远远地看过几次季渺渺。也发现她果真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人。
宫非花嘴角荡出一抹笑,她说:“渺渺,我相信那些信你也看了,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问题,但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
季渺渺怔怔地望着她,突然有些想哭。
但她没有,她只低声道:“抱歉,花姨。”
宫非花摇头:“傻孩子,我没怪你。”
宫非花抬手摸了摸季渺渺的发顶,长久地注视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一个故人。
“渺渺,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用告诉我,但是你要相信,你娘,绝对很爱你。”
“我知道得不多,我只知道,她的灵根很特别,是极为罕见的‘玄灵根’,因此柳家把她当吸血包,她好不容易才叛出柳家。”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后来有了你,她终于不再回头,把过去放下得差不多了。”
她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道:“至于飞升一事,我也不清楚,那时我已被她劝回妖界了。”
“我不能说劝你不要飞升,我只能说,你一定比我更了解她。”
“所以,该怎么做,答案。”宫非花指点落在季渺渺的胸口,“在你的心里。”
季渺渺愣住,眼泪一点、一点地从她的眼角流下,她眼里却似乎有不灭的火焰在燃烧。
在我的,心里?……
气海汹涌地翻滚着,金色结晶一点一点地变亮,她听到远风呼啸,山谷悲鸣,天地万物,桃花落下的声音。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阿娘,她都会走上飞升这条不归路。
既然如此,何必纠结,只要她不放弃,一定会在某一天,与阿娘重逢。
此刻,心境已成。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便已突破到了元婴巅峰期。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所有的风,为她而来。
宫非花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欣慰。
“好孩子。”
她伸手擦干季渺渺的泪痕。
“既如此,走之前再帮我一个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