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捷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阿锊司,神情仍然很犹豫,“蒂斯凯神父,我想还是算了吧。凌晨四点和早上九点又有什么区别呢,横竖都活不过第二天,难道短短的五个钟头,真的能改变阿锊司先生必死的结局吗?”
况且眼下摄政大人亲自催促,还是谨遵命令为妙。
伊路米纳森见捷勒心意已决,淡定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印信递给他,“捷勒狱官,请看这是什么。”
监牢中光线昏暗,捷勒一开始以为递来的是摄政的公文,正要挥手拒绝,却不经意瞥见了一个泛着光晕的纹章,不禁睁大了眼睛,“是光明神大人的信?”
“没错。”
“可是,蒂斯凯神父,难道您见过至高无上的光明神?”
捷勒接过印信后拿到蜡烛下面,打开信封一字一句认真读起里面的内容来。
原来光明神大人几天后就要回到光明城,但这个消息目前没有告诉任何人,而在光明神回城之前,监牢里所有狱官和刽子手都要听从蒂斯凯神父的吩咐,至于具体的理由,信里没有说明。
捷勒皱着眉把信看完,随后又不相信地把信封上的纹章来回端详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喃喃地道,“的确是光明神大人没错……”
伊路米纳森耐心十足地等他看完,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实不相瞒,捷勒狱官,我从教皇那里出发的时候,见过你们这位光明神,这封印信就是他亲手给我的。他交给我印信时,让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他的事。生命是一切事物的根本,我认为眼下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所以顾不得将信隐藏,希望捷勒狱官您不要见怪。”
伊路米纳森说话时微微颔首,半掩在兜帽里的眉眼露出谦虚的神色,捷勒不禁为之前无礼的话感到一丝羞愧,低头说道,“蒂斯凯神父,恕我。既然是光明神大人的吩咐,那我一定会照做的。不过,恕我愚钝,不能懂得这件奇事里的玄妙之处,不知神父可否慷慨为我解惑呢?我想阿锊司先生此刻一定也十分好奇。”
捷勒边说边看向阿锊司,果然见阿锊司这时重新恢复了些元气。
伊路米纳森将印信收回来,神情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别急,二位,现在还不是真相大白的时候,好戏还在后头呢。眼下还是把刽子手兄弟叫过来吧,让他安心去砍莫得勒的头,外面的天马上就要亮了。”
关押莫得勒的牢房在整座监狱的最里头,因为他是光明城监狱里呆的最久的犯人,这样安排可以减少不必要的罪犯流动。
埃克斯寇和巴坦德接到砍头的命令就立即出发了,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气势都有些野蛮。
“埃克斯寇大哥,其实小弟我有些不明白,”尽管表面派头很足,巴坦德的心里仍然有些发怵,“捷勒狱官只吩咐去砍一个头,为什么我们两个人都要拿刀呢?”
他问得很有道理,埃克斯寇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半天才吐掉嘴里剔牙的牙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巴坦德小老弟,你现在可是一名刽子手的助手,砍头的刀就像厨子手里的勺,那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你见过哪个士兵打仗不戴佩剑的吗?”
又是厨子又是士兵,巴坦德听得云里雾里,本来就紧张的心思更混乱了,呆愣愣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埃克斯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不就——”
“没见过打仗。”巴坦德进一步解释。
“额,”埃克斯寇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其实他也没见过打仗,“总之不用管了,我现在是你的老大,你只要听我的吩咐就好。我让你拿刀你就拿刀,有什么异议吗?”
他说完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表示出一种身份上的威严。
巴坦德立刻讨好地挤出笑脸,“是是是,埃克斯寇长官,您说的是。您现在是我们监狱里唯一的刽子手,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呢?”
他拿出以往对布拉莎太太的那种殷勤劲,只不过现在恭维的人换成了埃克斯寇。
埃克斯寇很受用,连脚下的步子都慢了许多,“什么时候啊?算一算时间,将近有十年啦!”
时间过得真快,他第一次上任的时候,莫得勒还没被关进这座监狱呢。
巴坦德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十年!长官,您太厉害了!那待会儿的砍头由您来吧?我在外面帮您看着,或者帮您点灯,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今天是第一次上岗,无论如何都要缓冲一番才行。
埃克斯寇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小子!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呐。捷勒长官还说你胆大嘞,我看你的胆子比老鼠还小嘛。行了行了,看在你嘴甜的份上,今天就不用你架着犯人了,你只要帮我把他带到刑场的砍头桩上,然后在一边守着就行,正好马上到门口了,这个钥匙拿去,打开牢门,把他押出来吧。”
“是!”巴坦德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接过钥匙立刻小跑过去,对着牢房角落里的莫得勒大喊,“喂!你的死期将至,快起来,不要再睡了!等你下了地狱,有的是时间睡觉。”
他一边喊一边开锁,刀柄被小心地夹在腋下,一点也不碍他的事儿,没两下就把房门打开了,毕竟没进监狱之前,他也算得上是个开锁的好手。
莫得勒窝在角落的稻草堆上,根本没听清门口那个人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