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高照，一群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在幼儿园空地上嬉戏玩乐，你追我跑，喧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这边大家汗水淋漓 ，玩得不亦乐乎，那边只有四岁的柯羽阳一身清爽地拿着木牙签在抠蚂蚁窝。

他实在是好奇土壤之下，蚂蚁王国的样子是不是长得和书本上的一样。

柯羽阳轻轻掸掉爬到手背上的蚂蚁，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树荫底下乘凉看书的人，那是比他大上两岁的大哥哥，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就住在他家隔壁。

大哥哥特别牛逼，每天都在看书，每次都拿一百分，每个老师都疼他。

柯羽阳对他简直是又爱又恨，爱是大哥哥是他唯一的好朋友，恨是这唯一的好朋友总不跟他玩。

像是察觉到了柯羽阳憋屈的视线，阮司夜先是瞥了一眼这边，接着毫不犹豫地翻开下一页继续看书。

柯羽阳：“……”

连招呼都不打，太气人了，一定要发威一下！

柯羽阳一不做二不休，气呼呼地蹬着小短腿来到树荫下，“你、你……”

阮司夜偏头看着他。

柯羽阳咽下一口气，满腹的不忿瞬间化为泡沫，“……要不要和我一起挖蚂蚁洞啊？”

语气又软又糯，一整个小甜心。

不过小甜心再甜也诱拐不了年纪轻轻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阮司夜。

“不要。”阮司夜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不陪我玩吗？”柯羽阳瘪了瘪嘴。

阮司夜没应他，只是看柯羽阳的眼神变得有些莫名其妙，像是不明白自己都坐在这里那么久了，柯羽阳为何还会冒出这种傻问题。

柯羽阳自以为凶狠地瞪了阮司夜一眼，往前一步作势屈膝飞踢，最后不痛不痒地轻踹了阮司夜的腿一下，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负心汉”后，便跑回去蚂蚁窝那里自个儿折腾去了。

小孩儿心性，柯羽阳很快地就忘了“负心汉”的事，也不挖蚂蚁洞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观察蚂蚁接传米粒。

就在米粒即将被搬运到窝里的那一刻，不明液体从天而降，不但浸湿了土壤，淹没了蚂蚁洞，还溅到了柯羽阳的衣角。

幼儿园的小霸王——汪子城手里拿着塑料杯子，居高临下地俯视柯羽阳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滑稽样，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假惺惺道：“哎呀，对不起啊！手滑不小心洒到你了！”

汪子城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也跟着嬉皮笑脸的，“他好像被吓到了，哈哈！”

“胆子好小噢！”

“这有什么办法？人家是娘娘腔嘛！”

被唤为娘娘腔，柯羽阳也不恼怒，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拍掉沾裤的沙粒，第一时间就转身跑到阮司夜歇息的地方，一眼也没赏汪子城他们。

阮司夜已经放下手上的书了。

“阿夜，” 柯羽阳来到阮司夜面前，垂下眼皮掀起衣角凑前去给他看，“衣服脏了。”

衣角上沾着几滴明显的红迹，汪子城倒的应该是果汁之类的饮料。

阮司夜没说什么，起身自然而然地牵起柯羽阳的小手，带他到洗手间去清理。

柯羽阳是被阮司夜牵惯了的，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小脸上写满不开心的样子。

最后一个隔间里，柯羽阳坐在马桶盖上，阮司夜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块布料，弄湿后蹲下，擦拭柯羽阳衣角上的污垢。

柯羽阳一扫刚刚的缄默不语模式，一张小嘴开始劈里啪啦地控诉起，“你看，我没有惹他们，是他们自己又来惹我的，弄脏我衣服不止，还淹掉蚂蚁的家！”

说完，柯羽阳瞅了瞅阮司夜的头顶，嘀嘀咕咕地道：“我这次没有顶回去，直接跑来找你了……”

说来也奇怪，柯羽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也没干扰到谁，总会有人看不顺眼他，故意上门来找茬或是欺负他，搞得脾气好的柯羽阳也变得烦躁不已，谁来怂他，他就怂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最严重的一次是汪子城用蜡笔在柯羽阳的故事书上乱画乱写，还撕下几页说要拿来分享给大家看。

故事书是阮司夜送给柯羽阳的，柯羽阳发现以后，气得眼睛都红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汪子城，好巧不巧后面是一张桌子，汪子城的后脑勺就这样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好在不见血流，只肿出了一座小山丘。

原本幼儿园院长不打算惊动双方家长，握手道歉了事便好，奈何两个小朋友都不怎么合作，闹得要双方家长亲自来幼儿园评理才能解决，柯羽阳的父母亲出差在国外，来得是家里保姆。

家里保姆都是习惯看脸色做事的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一来就要柯羽阳向对方家长道歉，私底下还斥责柯羽阳几句。

柯羽阳性子犟，本来是不想道歉的，一听到保姆提到自己的父母亲，最后还是憋下一口气，低声道歉。

面对大人们的指责，柯羽阳从头到尾都没有哭，事后抱着被撕烂的故事书去六岁班找阮司夜的时候，心中的委屈一涌而出，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小样子可怜到不行。

阮司夜一边听柯羽阳哽咽着诉说事情的经过，一边用自己的手帕帮他蹭鼻涕，没有多余的安慰，只告诉柯羽阳以后不需要和别人顶撞，直接来找他，后面的事交给他来处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