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微凉,银灰色的天边露出几丝曙光,金色的浓云缠绕着巍峨的浩淼峰盘旋而上。浩淼峰山腰以下山势平夷,而从山腰往上却是怪石嶙峋险峻异常,故少有人上到高处,素来被世人誉为最神秘莫测的门派玉天门正位于这峰顶。玉天门的东边伫立着百丈高的峭壁醉梦崖,此刻正在厚重的雾里沉睡,崖顶坐落着一座简陋的茅草庵,此刻庵里静悄悄的,满院的香草被栅栏隔开,栅栏边挺拔的杉树都被晨雾裹上一层湿漉漉金灿灿的外衣,远远望去婉若处在九天仙境之中。
“我终于要解脱了,马上就自由啦!!!”一想到这些身上被露水打湿的衣服贴着皮肤也没有那么难受,反而更加兴奋,“明天就可以离开这浩淼峰了,从此天高地阔任我行啦!”白清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白清栩正轻盈地穿行在这巍峨峭壁之间,只见他在石壁上凸起的地方轻踮脚尖,随后飘然而起,像云燕般灵巧地跃入云层之中,飘逸自在如履平地,没一会儿功夫便已来到醉梦崖顶,他推开栅栏进入小院,放轻脚步走到茅草庵门前,双手交叉于身前恭敬地立于门边。
开门声响起,一位身着青布道袍的中年道姑推门而出,白清栩立刻上前行礼,嘴里说道:“青云师伯。”
青云道长早已从三琴大师处知晓其来意,她轻轻地带上庵门,转头对白清栩说:“师父她老人家说,你既心意已决,也不必再当面道别,此去请自行珍重,来日终有再见之时。”
“是。”白清栩后退几步跪在庵门前对着里面叩了头,然后朗声说道:“弟子无意打扰师祖清修,更加不敢违背师命,只是恰逢家父生辰,弟子也思念家母,因此……”,他声音低了下来,“还望师祖见谅!”说完又俯首叩拜。
这玉天门乃当今世上最为有名的仙门,有名倒不仅仅是因为长于别家的武学道法,更多的是玉天门上百年来从不参与世间任何恩怨纷争,甚至连门中日常开销都是由门人在浩淼峰山腰以下平夷之地春耕秋收自给自足,每年的粮食果园收成之后再派门中弟子统一运到城里去卖掉。白清栩十岁那年被母亲鸢尾送到玉天门拜入当今掌门古月道长门下学艺修行,到如今已经过去八年了,中途虽也回家探亲过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去从未在山下多做停留。浩淼峰虽说风景清幽秀丽,但再宛若仙境的地方待久了总是厌烦,白清栩早就想下山去看看。
恰好前不久母亲来信让他独自回去给父亲拜寿,并且允许他此次可以在晟都多停留一段时间,所以他内心早已经迫不及待了。然而奇怪的是这玉天门上至师祖三琴大师,下至自己的师父古月道长以及众位师叔、师伯都不太同意自己下山。白清栩只好上下央求,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说服师父们的同意。
白清栩伏在地上凝神听着,庵内一片寂静,半晌,三琴大师的声音从门内缓缓传来:“万事本来皆有命,你且自去罢!这个你带上。”
话音刚落,一团刺眼的金光从茅草庵内飞出,白清栩伸出右手摊开掌心,随着距离拉近那团光芒渐渐变弱,最后停在他手心的是一颗如鸡蛋大小的透明水晶,白清栩拿到眼前仔细查看,那金色的光芒来自水晶内壁上嵌刻的像符咒一样的文字,水晶还在继续缩小,光芒也随之减弱,直至缩成红豆大小便停住不动,随后又开始在白清栩掌心来回滚动,然后一个猛子从他的手心扎进去消失不见了。
白清栩感觉像是有一股凉水注入了自己的手心,然后顺着手臂一直凉到右眼,不适感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并用手不断揉搓着右边的眼睛,不过很快那不适感便消失了。
“这是当年你娘让我代为保管的,现在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回去就立刻把它交给你娘。”
“这是什么?”
庵内的人没再说话,青云道长示意白清栩站起来,对他说道:“你回宫之后将此物交给鸢尾师姐,她自然会告诉你此物的来历和。”
白清栩叩头再拜然后站起身,青云道长已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道:“此去一路小心,替我向鸢尾师姐问好……”随后她顿了顿,继续道:“清栩,记住,千万不要对陌生人暴露你的身份!”
“多谢师伯惦念,弟子一定转达给家母。”随后又对着茅草庵再次作揖之后说道:“弟子白清栩拜别师祖。”
满山笼罩的晨雾已经退散,水珠聚拢在路边的野草上,有行人走过,衣袍一带,草尖上的露珠纷纷滑落。白清栩从醉梦崖抄小路回到住处,刚刚走到住所后面,通过窗户便看到洛水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公子!”白清栩刚前脚还没踏进屋子,洛水便面露难色有些焦急地喊他。
白清栩用手示意她坐下,然后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待会儿便去求师父,让她解了洛衡的禁足。”
“求我什么?”门外传来问话,那声音虽然轻柔但又透露着沉稳,伴随着话语声,古月道长走了进来。
“师父!”两人都站了起来。
“师父,我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这次能不能先让洛衡先出来?”白清栩知道这次洛衡被罚禁足思过已经是师父对他开恩了,于是赶紧又补充道:“当然,不是说让他免罚,而是先记着,等我们从晟都回来以后再继续禁足。您看这样可以吗?”
“是的,师父,徒儿替他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犯了!”洛水也在一旁请求。
古月道长也甚是无奈,当年鸢尾迫不得已把白清栩送到浩淼峰来托自己看管,连带着两个小跟班,虽然自己一直和他们师徒相称,但毕竟由自己抚养长到现在,心里早已经把三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小孩,孩子长大第一次出门怎会不担心。
古月道长叹了口气说:“你们三个,数洛衡最是急躁,我本想着趁着这次禁足磨磨他的性子。”
白清栩和洛水知道师父这么说就是有戏了,于是两人都舒了一口气。
“回来以后禁足增加一个月。”
“没问题!”白清栩和洛水异口同声地回答,随即洛水转身便要去告诉洛衡。
“洛水先等一下。”古月道长叫住她,看着两人说道:“你们此去记得顾好彼此,不得四处逗留,快去快回。”
“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不得随便和他人交手,不得随意显露自己的身手,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还有……”
“我们都知道啦,不要轻易相信他人,尤其是宫里的人。师父,您从我收到来信那天起这些话见我一次便要说一次,我们都记下了。”白清栩不禁在心里暗道:“可我阿娘不也是宫里的人吗?”
“行行行,你们也长大了,为师就不多说了,总之万事小心。要是路上碰到……”
“那我们一定,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说完和洛水相视一笑,古月道长听到回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父您放心,徒儿和洛衡一定会护着公子的,贺寿宴一完我们就会立刻赶回来。”古月道长知道洛水向来成熟稳重,但总是忍不住还是想多嘱咐几句,她赞许地看着眼前洛水,白清栩也凑过来看着她笑。
“你的眼睛?”看到古月大师疑惑的表情,洛水也转头看白清栩,这才发现他的右眼的眼白呈血红色,一眼望去右眼已是红瞳。
于是白清栩便把之前在醉梦崖的事情讲了一遍,古月道长听完不由得连连叹气,然后说道:“虽说人皆与命争,或许终究还是无法争得过这天命了,清栩你听着,如今你眼里的这东西切不可告知旁人,以免突生事端。”
看到古月道长也这么严肃,白清栩不免更加好奇,于是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古月道长叹道:“这个叫做薲草珠,要用它才能打开阿毗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