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墨黎快步跟上,嘴角上扬,抿着嘴笑起来,白清栩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总觉得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人和人之间本就各不相同啊。唔……”血腥味再次让白清栩觉得刺鼻难闻。
脚底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一片黑土,火焰燃烧的斑驳噼啪之声再次响起,两人目之所及之处,烟雾袅袅,枯木凋零,死亡的气息四处漫延飘荡。
“嗯?”白清栩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弯腰拾起,拿在手里沉甸甸,他抖掉表面的泥土,棕色的铁锈露了出来,这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头盔。
殷墨黎:“这头盔?”
“你认得?”
殷墨黎摇摇头:“这是铸铁盔,由生铁一体铸成。不过多年前就已经被淘汰不用了。”
白清栩:“?”
殷墨黎敲敲那头盔:“这种铸铁盔不但笨重还很脆,一不小心摔在石头上都会破掉。开元之战以后南隅的军队上下整改,无论是装备还是军纪都做了大量地调整。”
白清栩有些奇怪:“这些你怎会知道?”
“家里有亲戚曾经当过兵!”
“亲戚?”
“怎么了?人活在世上不都会有几个亲戚吗?”
白清栩更是奇怪:“你不是妖吗?”他虽常年不在晟都,但毕竟身为皇子,对南隅的律法规定也需从小学习,所以他知道军队之内是不会允许除人之外的其他种族存在的。
殷墨黎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在你眼里,只要和人类不一样的就是妖吗?只要是妖,就是十恶不赦,就该千刀万剐是吗?”
“当然不是啦。”白清栩不知道如何解释,“就是之前你不是变成狼了吗?当然我不是说会变身的就是妖,就是……我确实没见过,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见殷墨黎没有说话,白清栩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犹豫着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不认为妖都是坏的,我觉得它们就跟人一样有好也有坏。”
看着白清栩慌乱解释的样子,殷墨黎反倒很是意外,从小到大因为自己会变身成雪狼这件事不知遭过多少谩骂和攻击,每当有人初次得知真相时不是尖叫着逃得远远的,就是联合他人一起来攻击自己,甚至还有人专门请会除妖的道人来杀死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既没有骂他怪物也没有尖叫着抛开,依旧叫着自己的名字就像叫一个普通人那样。殷墨黎心里仿佛照进了春日的阳光,浑身都觉得暖洋洋地。
“若我真是妖的话,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你忘了,那天在陵墓里,你根本都杀不死我啊!只要死不了,还怕什么?”
说完两人都相视一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第一次变身以后把当时的爹娘吓坏了,立刻让我离开村子,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他们捡来的孩子。然后就四处漂泊流浪,饿了就去偷点吃的,困了就找个桥底山洞睡一觉。直到遇见一位道人,他不但收我为徒还将他毕生的修为全部传授给我,后来师父临终前才透露了我的身世。他说我的祖上乃是羯族,很久以前都只生活在高山丛林深处,因为族中内斗所以部分族人便向内陆迁徙,而我的亲生父母就是羯族中可以化身狼形的一脉,来到中原以后恰逢战乱,族人大多都四散不知去向,而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走散的。再后来,我的父母也相继去世,我娘临死前托师父找到我,并让我去陵墓取一枚戒指。”
“那天你见到你娘了吗?”
殷墨黎低下头,一脸失落地摇摇头。
白清栩笑道:“我见到了!不仅是位美人,还十分亲切呢。”他指指殷墨黎手上的戒指,“喏,这就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我还记得那天她说让我交给那位雪狼少年。所以我想她一定是认出你来了。”
殷墨黎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心口有些闷,仿佛有什么即将溢出来。
白清栩哈哈一笑:“喂,殷墨黎,你可别哭啊!”
殷墨黎撇了撇嘴,四下环顾:“办正事吧,你瞧!”他向前几步,抬起手单掌一扬,运起掌力拍向地面,泥土随着气浪如浪潮般掠起又落下,地面像是被解开了一层皮。
黑乎乎的泥土中间现出一件铠甲,铠甲看起来已经埋在这里很多年,早已锈迹斑斑,一边的披膊已不知去向,胸甲也只剩下一半。四下望去,同样的盔甲零零散散地丢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地死尸。天空中已经看不见食虫鸟,但那怪啸声还在不远处回荡,像幽灵般无处不在。
“你干什么?”白清栩莫名地紧张起来,身体用力紧绷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
果不其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手里的头盔倏然一震,像是有人突然放了重物在上面,白清栩赶紧双手抓住,下意识往上一抬,头盔中蓦然出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怪异而又扭曲的脸,此时此刻正双目紧闭。白清栩手一抖,那头盔连着头一下子掉在地上,猛然睁开眼睛,双目浑浊,没有瞳孔,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它在地上滚了几圈来到那裸露在地面的铠甲旁。
随即那头盔左右摇晃着竟然和铠甲连在了一起!
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地上黑色的泥土开始再次涌动,像河流一样往那具铠甲聚集,空荡荡的铠甲被泥土逐渐撑出身体,很快便化为一个身着铠甲手拿武器的士兵。
转瞬之间那士兵猛然站起来,手举武器向着白清栩砍来。
白清栩大吼一声:“殷墨黎!!!”他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怒气。
殷墨黎在不远处回头看他,无奈道:“若是不解决掉他们,我们永远无法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