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少侠今儿是怎么了?咋穿成这样子?”
平日里,她可是那灰麻布从不离身的。
姜烟脚步一顿,四下扫了一眼,方才不觉怎的,如今这一转身,只觉有道视线一直黏在身上。
前面是她当时与周序文会面的茶楼,行人来来往往,也不见有何异样,可她就是觉哪里不对。
齐林见她眉头下沉,问道:“怎么了?”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出陈园上马车的时候也出现过,只不过那时她已被盯了半日有余,几乎人人都在打量她,自然不以为意。
可现在不一样,她心中越感不妙,怕是有人在跟踪她。
姜烟心中懊恼,也是她大意了,认为如今天色渐暗,姜府那边自她入府那一日,姜家家主便吩咐过,压根不会有人去找她。
且这春华街,是那群自视高贵的公子小姐都不愿来的地方,所以她戴了面纱就匆匆出来了。
姜烟定了步,面上丝毫不露,拎起手上的烧鸡晃了晃,笑道:“只是想起前些日子有个酒贩子来,挑着桶酒十里飘香,想着找个人问问现在何处,有肉无酒,可不能白白瞎了这鸡。”
齐林心中纳闷,相识数年,自是知晓她不喜喝酒,但也不多想,江湖中人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只当她是尝到了美酒的好味儿,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齐林爽快地应道:“哈哈,好,许久未见,正不知如何叙旧,不过不必找人打听,我知那酒贩子从何而来,咱们好好一叙。”
说着,两人往城门方向走去,直至拐了条街,离开茶楼上那人视线范围。
尘肆急道:“在下这就跟上姜六姑娘。”
“不必。”
谢玉初一抬手,止住尘肆往楼下跑的动作,他面色沉沉,片刻未语。
那男子唤她姜二少侠,想来是江湖上的人物,可他始终未能想通,究竟是什么人能收买此等侠士。
江湖上有这样一群人,专门替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且都能做的滴水不漏,但这位“姜六姑娘”显然不是。
她不懂得隐藏手掌上的茧子,也没有着意学习过规矩,就像是刻意让人发现一样。
谢玉初不明白,为什么那幕后之人找她来假扮这姜六姑娘,为什么这“姜六姑娘”也愿意来。
起初,谢玉初以为这姜六姑娘是替靖王做事的,从陈园回府途中,有下人来报,靖王暗线现身茶楼,并与一蒙面人会面,而她从未离开陈园。
虽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能证明靖王的确有安排。
他于京中树敌众多,不知这位“姜六姑娘”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谢玉初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寻飞花阁的人来。”
话说姜烟这边,她同齐林出了城,行至城外一处酒肆,立在门口的招子随风飘扬,二人走入堂中。人不多,零零散散地点着几只油烛,显得昏暗异常。
要了些许酒水与小菜,就寻个隐蔽地方坐下了,屁股才沾上凳子,那店老板利索地上了酒来。
齐林端着酒一仰着脖子喝得干干净净,直呼:“痛快,痛快。”
姜烟则是小抿一口,杯中的酒是一点没少,夹了块肉搁于碗中,却迟迟不下口。
她心里装着事儿,自拐出春华街,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便彻底消失。
姜烟自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或许是有人认出了她。
但不管是跟踪,还是有旁人认出,这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看来日后要更加谨慎才是。
齐林见她心事重重,从前他所见到的姜二大侠性格强硬带着张扬,有话当场说,有仇当场报,遇见难事儿也不服输,好像这世间没有她怕的,没有她解决不了的。
怎么换上这身漂亮衣裳,就带上了一脸愁相?
“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
“哎。”姜烟长叹一声,说道:“欠下债了,这费劲吧啦地还恩情呢。”
齐林夹了根腌竹笋,哼笑一声:“我的天,这什么债什么恩,能让你愁成这样?”
见她拄着下巴不做声,齐林一脚搭在长凳上,笑着问道:“钱债?”
忽然他怪叫一声:“情债啊。”
姜烟一记眼刀飞过,齐林嘿嘿一笑,把腌笋咬得嘎嘎作响。
许是灯光过于昏暗,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酒味醉了人,引出许多埋藏在心底的情绪。
齐林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虽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见兴致不高,说了许多近期发生的趣事。
例如谁得了本秘籍,谁为情抢亲,谁追杀仇敌追到天涯却发现是一场误会。
说着说着,气氛欢快了起来。
出门时,齐林走路摇摇晃晃的,姜烟过去付了钱,齐林还站在门口傻乐,大着舌头嘟囔:“你都不知道,那秦少侠一手长鞭甩得多漂亮…”
姜烟偷摸回到姜府时已是夜半时分,整个姜府静悄悄的。
次日一早,有人将那岳子恒的帖子送了来,青临山之行定在十七这天,距今还有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