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一怔,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此人叫她姜六姑娘,说明并不知晓她真实身份。
那这人是谁?她在江湖消声灭迹良久,江湖中人也不能叫她姜六姑娘,也未必…十七氏族的阴谋诡计素来很多,万一是他们假扮的,为了放松自己警惕。
这样的念头连姜烟自己都觉得离谱,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这么敏感,此人极有可能只是祟城中人。
不管此人是谁,既然叫出了姜六姑娘,自己就不能先露了马脚,于是佯装腿软,瘫倒在地,别看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衣袖里攥紧的双拳一点没松懈。
此人武功如何,是否有刀剑在手,姜烟一概不知,她心中默默估摸着,若是真打起来,有几成把握可以获胜。
姜烟自己都不知道,十七氏族多年的追杀,已然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夜里的闪烁的银光,无数次从背后射来的冷箭,她以为自己愈战愈勇,永远不会屈服。
实际上,那些不以为意的伤口,早已在灵魂上凝成一道道疤痕。
正因为这些伤痕,才会使她现在在看不清楚状况的下有些疑神疑鬼。
那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依旧冷淡:“姜六姑娘,有人托我将你送下山。”
姜烟微微愣神,这句话像是锋利的针,戳破了一切由潜意识里的恐惧所幻化的泡沫。
有人托我将你送下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姜烟一下子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甚至怀疑她说的是人话吗?还是自己没能听懂人话?
“什,什么?”
徐池抿抿嘴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上前两步。
姜烟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话而放松警惕,甚至生出了一种不管不顾的念头,她往后退了退,生怕这人是骗自己的,又觉得万一她说的是实话,直接冲上去太鲁莽了。
徐池脚步一顿,“那个…姜六姑娘,你别害怕,的确是有人拜托我,你,我带你下山。”她语气放软了些,听着却格外僵硬。
姜烟沉默着,脑中刮起了一场超级大暴风,她真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了。
如果没有十七氏族用阴谋诡计骗她的那一堆事儿,她肯定对眼前这人感激涕零。
但是那是十七氏族实在是太缺德了,导致她没办法对旁人有太多的信任感,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徐池见她没动作,以为她相信了,缓缓走了两步蹲在她面前,声音不自觉地从柔和转变为冷淡:“来,我背你。”
姜烟没动作,她盯着面前白糊糊一片中的那个影子。
徐池有些不耐烦,她本就是没什么耐心的人,平时也是说不出两三句话,今天若是不是…哎,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叹了口气,将姜烟的胳膊拉到自己肩膀上,姜烟一颤,本身那根弦就拉紧了,察觉到旁人的触碰,好悬没一拳砸上去。
直到手腕蹭过徐池肩膀处粗糙的布料,那人背起她,颠了一颠,这才朝外走去。
姜烟浑身僵硬,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感受到微凉的春风带着树梢上的雨滴吹在脸上,她闭了闭眼,心想就再相信一次,这次再被骗,她就把自己塞茅坑里去。
徐池也不好过,背上的姑娘轻飘飘的,像是背了一具硬梆梆的骨头架子。
太阳渐渐落山,晚风将耀眼的红阳吹散,在天边荡开一片漂亮的晚霞,山泥湿滑,徐池背着她,顺着树上的记号慢慢往下走。
姜烟的身体渐渐放松,似乎在从那个坚韧敏感的姜二转变为姜六姑娘。
天色渐渐暗下去的时候,姜烟小声问了句:“是谁。”
这时候的徐池已经背着她走到了山边儿上,她看了眼藏匿在远处的那道人影,咬了咬唇,转身朝栓马的地方走。
她清冷的声音下藏着令人无法发现的酸涩,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但姜烟也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她极有可能是和派这位姑娘来救她的人有牵连,甚至可能认识。
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姜家六姑娘被山匪拐跑的消息满城皆知,成为饭后闲谈的同时更是流言四起,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把她和那山匪头子扯上亲戚的,总之要多离谱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