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周序文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嘴脸,姜烟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人人羡慕?姜小娘子?这样的好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做啊。”
周序文看她浑身充满怒气,口不择言的模样,不仅没生气,脸上笑意更甚,十分肯定的说道:“你会答应的。”
姜烟气笑了:“我说这位公子,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帮你?我承认你对我有恩,但这种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周序文连一句劝她的话都没说,气定神闲地拿着扇子扇风,姜烟懒得再和他耗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什么六姑娘八姑娘的,你自己玩吧,告辞。”
周序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就在她即将推门出去的那一刻,悠然开口:“两年后,是十七氏族的大比了吧。”
他的声音是那么平淡,平淡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可在姜烟耳朵里,却是由一字一字组成的索命链,紧紧缠上她的身体。
方才,胸膛里那颗因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连带着血液都开始凝固,她悬空的手逐渐收紧,颤抖。
十七氏族,每隔十年一次武艺交流,届时仇家齐聚一处,是报仇雪恨的最好时机。
姜烟岂会不知,那日高手云集,只要动手就决无活着出来的机会,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继续像这样任人宰割,不愿某一日无声无息地死在仇敌的刀下。
她要反击,要打出人生中最惨烈的一拳,要让那些害死师父,把她逼上绝路的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周序文见她没了声音,呵呵一笑:“看来和我想的一样。”他收起折扇,站起身来,脚步漂浮地朝姜烟的方向走去。
姜烟眼前落下一道影子,照在门上,又将她笼罩在影子下。
酒气混杂着异香充斥着鼻尖,她讨厌这种味道,若是平时她一定退避三舍,可面对这个正在威胁自己的人,她居然连张口骂他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感觉,像是藏了很久很久,不愿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突然有个王八蛋伸手,毫不留情地撕开一层一层的屏障,把这个秘密强扯出来,摆在明面上,使其变成他的筹码。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只要走错一步面临的将是万劫不复。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目的,还会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出了这座城,就会有无数利剑对准你的心口。别做傻事,姜烟。”
当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时,姜烟被一股无力席卷,如果周序文不知道这一切,那么她可以大胆地甩手不干,可以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坚持到两年后的比武大会。
现在,只要他放出一点消息,那么无论真假,无论她是否真的要那样做,十七氏族都不会再轻易的放过她这个隐患,就算能侥幸地逃过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任由她活到两年后。
事到如今,她已无法回头,无法舍弃仇恨,无法让那些带给她一切痛苦的人安稳地活下去。
她已深陷黑暗,唯一能走到终点的,就是周序文摆在她面前的这条路。
“是去是留,你自己选择。”
姜烟闭了闭眼,仿佛才有了呼吸的权利,心脏才开始跳动,她眼睛发酸,缓缓转过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混蛋。”
周序文很喜欢面对这种眼神,那泛红的眼睛中,所有的光芒全部寂灭,漆黑的瞳孔只有他的倒影。
他唇角轻勾,说道:“这是你欠我的。”
姜烟衣袖下的手收紧,她真的很想不计后果地把这个人揍一顿,如果可以回到初见周序文的那一天,姜烟绝对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行了......”周序文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
姜烟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子一侧,扭着头不看他,语气冷漠:“别碰我。”
周序文不知在想些什么,盯着自己落空的手半晌,回过神后扯出一抹笑容:“好好做他的小娘子吧。”
姜烟狠瞪他一眼,一句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走。
房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在这一刻,内心压抑的酸痛与苦涩全部泄出,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无所谓。
被那三个字刺痛的心每呼吸一下都会感到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所有的伪装击碎,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眸中染上一抹悲凉,几乎是瞬间,被近乎疯狂的执着替代。
没关系的,只要顺利登上那个位置,无论她是姜六姑娘还是姜小娘子,无论是谁的妻谁的妾,她都会是他的姜烟,只是他的姜烟。
姜烟离开厢房,内心燃烧的怒火反而沉静下来。
自从多年前见识到悬金洞的手段,她便开始拼了命的走险去采集名贵草药,只为有朝一日报这血海深仇。
她绝不会让周序文这个混蛋把一切毁掉。
姜烟深吸了一口气,衣袖下紧握的手逐渐放松,仰起僵硬的脸,朝来时的楼梯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