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女朋友失踪的第四章,想她
走马上任,当上冒牌侦探的第一时间,大学生吉良去搜查了现场。
尸体以躺倒的姿势靠着楼梯,凶器很明显,一把带血的刀还留在地板上,看得出死者被刺了多次。
这些血迹溅射的痕迹不太对劲,他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判断出假如要达到如此出血量,死者不可能不反抗,一旦他反抗了,主动脉喷射出的血说不定可以达到天花板那么高,楼梯扶手边上没有血,这意味着捅伤未必是真实死因。
“杀手皇后。”
得心应手地平静召唤下,替身忠实地翻开尸体,拿手帕取了一点口腔里的血液,吉猫将就着看了看。
“颜色很奇怪,我想想……嫌疑人们身上的衣服也都没有血,是毒杀?”
现场位于一个逃生通道的小房间,往上往旅馆外部的门都是锁死的,只有从客房住宿区才能进去,住宿区这扇门平时也锁着,老板娘说这两天有工人检修,所以谁一推都能进来。
往下看起来是地下室,楼梯中间栓着那种常见于负半层的铁门,怎么没有人提起过往下走的门?吉良站到一侧去,他没注意到脚下有东西,不小心把它踢到了楼梯下面,发出清脆的一声。
某种幽森的感觉降临他的心头,咔嚓,贡品成为钥匙上交,他听见潺潺流水声,狭窄空间内,灯光一闪一闪,忽然整个炸裂开,一片漆黑之中,熟悉的无数双手把人拉到铁门之下。
————————————————
尸体们顺着水的方向冲刷着。
地上有的是划破了的内脏,血液半干不干的,滑不溜秋、黏腻的触感仿佛从鞋底穿透上来,吉良吉影抬起脚,找不到一片干净的地方而无从放下,只能短暂催眠自己当做看不见,不偏不倚地用皮鞋踩出一条平整的路。
沿着河岸走了很久,又好像一瞬之间,吉良看到那边站了两个人。
人……真的是人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啊呀,意识清醒的亡者可真罕见。”
左边的老妇头发花白,半是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抓着根拄杖。
“把衣服脱了。”
“等下,我不是亡者,请不要这么做。”
“叫你脱就脱!”
他一边勉力声明一边抵抗着,再来几次说不定吉良都要习惯被当成死人对待。夺衣婆,他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个词,吉良吉影是个标准的霓虹人,自然也对本土流传下来的地府文化有所了解,即使来源于印度佛教,但被本地异化之后,宗教都会变得和它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关系。
“死人的味儿这么冲还说不是?松手!把衣服给我!”
夺衣婆的手落下好似观音佛的五指大山,跟他在两端拉扯,传过来的力量和其衰老外表比起来惊人得多,一把把他的西装外套薅下来,在河水里涮火锅似的涮了一下,递给旁边的老翁。
悬衣翁看着都快要睡着,鼻涕泡乍然打破,机械性地把湿漉漉的外套挂到了枯树上。
树枝仿佛活物,灵性地颤抖了一下,纹丝不动。
据说看门人通过树枝弯曲的程度衡量亡者罪业的程度,决定他们怎样渡过那条河川:好人过桥,罪业一般的人渡过浅水区,无可救药的人就应该沉到底部。
“啊呀?”老妇惊异地抽动了一下鼻头,这才细细地打量他确认。“你闻起来就像个终于死了的大恶人,怎么会一点罪业都没有?你没杀过人吗。”
“不是和别的亡者换了衣服想浑水摸鱼吧?”
这事有先例,但夺衣婆总算将吉良的解释纳入脑海。
“努力闻能闻到一点生人的气息,这样说来,你也不是从正河道过来的。”她踢了一脚老翁,对方费劲脑子回想、结结巴巴地说,“那个偏门河道口废弃很久不用了。”
那是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地府来了个愚人,想用女人爱好的珠宝讨好黄泉津大神,导致阎罗王发现他们俩用那个决口中饱私囊,便勒令弃用加上专门送给他们一份罚款单,愚人当然最后没回到现世。夺衣婆与悬衣翁无法再去河道口,仅留着一些没带走的财宝和尸体。
吉良吉影向他们询问:“我要如何离开这里?”
“看在你是个俗世的好人的份上,我就帮帮你。生人啊,地下世界可是很大的,小心别掉到下面几层去。”夺衣婆摸出一张单子,长长的指甲蘸河水写了字,向他指路。“穿过那边的桥梁,找到能帮你开门的人。”
原本视线里不存在的桥梁应声浮现。
“不需要给你渡河的六文钱吗?”他忍不住问。
“过桥费和旅游费用你已经给过了。”出乎意料,夺衣婆却这样说,她狡黠地举起一样东西:被不小心踢下来,【吉良吉影】昂贵的进口手表。
这两人就是‘地母神的守关者’,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才有补偿,吉良叹了口气,拿过单子,他不喜欢这种麻烦,但总是被麻烦推着跑。
该叫什么好,灵异体质?现在他验证了‘决口’传说的正当性,也大致问清楚了河道口的情况,以他的智商,案件都连带推理了一半,问题是怎么从三途川回去。
“推理小说在现实不可能成立,因为人人都会撒谎,哪怕是再厉害的侦探也无法考虑到万事万物,人心也是复杂的,原因不一定衔接着必定的结果。”
吉良自言自语着,跨过桥梁依然是尸体堆积的山,地上寸草不生,还泛着硫磺味。能够听见隐隐约约,从地下几大地狱传上来的痛苦的惨叫声。
“夺衣婆说,三年前也有两个生人来访,一个正是早崎三郎,另一个叫做五十路真太郎,我不过是从结果反推过程,既然早崎直到今天还活在现世,五十路真太郎死在了河道口……”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
面前是十殿阎罗之一的殿,但大门紧闭,他手里的单子自动从手里飘出来,召唤着叫人来处理。
像在政府机构无所事事地等待叫号,吉良拍了拍手,摆了起码三个奇异的站姿,无聊到看了四次表,表盘上的时间颠倒着,他想到他人的回答。
“生前和死后,真是深奥的命题。 ‘无法回头的小巷’和‘河道口’ ,看过这些地方之后,我没法说自己不相信天堂和地狱。”
“但……我可能仍然会犯下罪行。”
吉良吉影愿意声称自己屈服于欲望,任谁都有某种执着,各种各样的执着,如同金字塔建造一般,活下去是他的底层执念,再往上,分成“杀人”和“平静的生活”,继续出现“漂亮的手”,最顶尖的是“幸福”。正所谓山川易改,本性难移。
“要帮这位生者开门回到现世?”一位地府公务员忙碌地来迟,头上长角,青面獠牙的鬼客气地跟他说,“请写下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