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照射下,整个院子清晰可见。院坝里已摆上凉床,白老婆婆等人坐在枣树下,手拿棕榈叶扎成的蒲扇,慢慢摇着。
见她出来,林秀娘和白露儿起身进了灶屋,将木盆的水抬出去倒掉,之后白露儿拿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二姐,快点上来。”祥娃儿和福豚在凉床上滚来滚去,嬉戏打闹,见到白玉媞出来连忙躺好,并招呼道。
在农村,男女大防并不严,十二岁以下的男女单独走在一起,不会有人说闲话,何况是兄弟姐妹之间,且白玉媞今年满十岁,祥娃儿和福豚才六岁。
所谓凉床,就是用麻绳扎在一起的干竹棍,两头架上条凳,人就可以躺在上面了。白玉媞脱掉鞋子,穿着布袜躺了上去,就感觉身体躺着地那块凹陷下去,坐起身就又恢复原样。
“二姐不要怕,不会掉到地上的,我们经常在上面跳来跳克,床都没烂。”似是发现了白玉媞的担心,躺在一旁的福豚安慰道。
白玉媞重新躺了下去,竹棍略微有些硌人,不时还有蚊子嗡嗡叫着,瞅着机会就来上一下,惹得人心烦。但在枕上填充有野菊花的布枕,鼻尖嗅着阵阵菊花香,看着深蓝天幕上闪烁的繁星,听着耳边传来的谈笑声时,白玉媞觉得,一切的不和谐都可以忍受。
能来到这个世界,能遇到这些家人,就算白家物资匮乏,生活上有诸多不方便,目前还不能实现白米饭和肉的自由,她也非常满足了。所以,白玉媞很感激总裁能选中她,并将她带来这里。
“娘,我看嘞次祭祀关老爷的人来得有点多哟,路上就碰到几个外地赶来的客商,明日只怕是来得更多。”白小聪说着话随手一拍,就见小腿肚上落下一小片殷红,和几只死不瞑目的蚊子尸体。
“正要和你们摆(说)耶,我也是听老嫂子摆的。关老爷不是老早就被封了王爷嘛,嘞武安王从我做娃儿的时候都在喊了,灵验得很,现在又被万岁爷亲自封做佛门保护神,嘞下子可是不得了哟。再加上我们明月山上的宝光寺,名气本来就大,去年还把老爷庙移到了宝光寺边上。今年嘞庙会说不得呀,连府城富贵人家的娘子小姐们,也都要赶来进香求签。”白老婆婆感慨道。
林秀娘知道婆母有些想法,于是主动说起:“娘,眼下(现在)没得啥子活路做了,地里的草都锄了,粪水也淋了。嘞次机会难得,要不然,后日你带着驴儿玉儿克上柱香?我和青山留在家里就行。”
白老婆婆点点头,恍然道:“是该带两个娃娃克上柱香,感谢下各路神仙的保佑,秀娘啊,还是你想得周到哟。”
“娘,那我明日就不克走货郎了,嘞些日跑了十多个村子,每日也就落个十几文。眼下粮食没下来,乡亲们都舍不得花钱,昨日在县城批发的麦芽糖还没有卖完。干脆明日我砍点竹子回来,大哥在屋头再编点筲箕簸箕,后日我挑了桃子、甜瓜和竹器克庙会上卖,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距离秋收还有几个月,该重新寻摸个门路了。”白小聪若有所思地道。似是想起什么,起身回了厢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盒子。
“驴儿,来,把麦芽糖拿克和弟弟妹妹们分了,再不唭坏了就可惜了,批发都要四十文一斤呢。”白小聪打开盒子,取出用布包着的麦芽糖,这天气热,麦芽糖要粘手上,递给白云岐后白小聪还舔了舔手指。
白玉媞有些吃惊,批发都要四十文,比猪肉牛肉还贵!是了,这时代与糖沾边的东西都贵。原主印象中吃过砂糖,还是爹爹考中举人后,祖母让阿娘买来做凉水汤饮招待客人,阿娘说砂糖四百多文一斤,好的还要贵些,不过比麦芽糖是要甜上不少。
白玉媞不由得在心中琢磨开来。她上一世在糖水店上班时做过麦芽糖,麦芽糖的成本不高,白家仓库里就堆着不少今年收的麦子,她要找个机会来试试。不过该怎么解释她会做麦芽糖呢?白家其他人随便编个由头就行,但白云岐可是看着这个妹妹长大的,是这个家里最了解原主的。
祥娃儿和福豚一听有糖吃,翻身就下了凉床,凑到白云岐身边,跟着去了灶房洗手,又跟着出来。麦芽糖只有一小块,白云岐坚持给家里每个人都分了一份,两个最小的稍稍多点,分得有半颗枣子般大小的一块。
一家人喜滋滋的含着麦芽糖,不舍得快点咽下,直到麦芽糖吃完了,嘴里也没了味道,这股甜味都还荡漾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