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拥有“司令”头衔的女人能身居要职,有一半原因是她拥有佐胤这个杀器。处理掉的天使哨兵越多,猎人小队的管理者——也就是每个区域的最高长官得到的评价就越高。佐胤为她挣下了不少功名,训练场里没有人不知道佐胤的名号,但是天使们似乎并不关心杀掉他们哨兵的猎人到底是谁。
天色开始擦黑,远离闹市的荒郊野外没有灯火的光芒更显昏暗,夜幕完全降临以后除非月色明亮,否则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即使是被增强后的身体素质,佐胤的夜视能力也不会夸张到哪去,和带着设备的敌人比起来非常不利,因此他决定速战速决。
钻进拐角的巷子里截断敌人的视线,佐胤选了一处垮塌了一半,另一半墙面也摇摇欲坠的建筑,迅速跳上二楼在墙角里蹲下,将身形隐没于阴影中。等到后方的脚步声闯入巷口,他便飞快起身,用刀柄撞掉墙上一块松动的砖头,随后又跃起一脚踹向墙壁的上半部分。于是一块完整的墙面应声倾斜,遮天蔽日地朝下方的巷子中砸去。
在一阵纷乱的惨叫声中墙面轰然倒塌,佐胤借着卷起的尘土和碎屑作为掩护,从二楼跳下,一刀贯穿了唯一一个没被墙体砸倒的敌人。
剩下的人还在碎石堆中奋力挣扎,见转瞬间就死了一个同伴,于是又开始慌乱地寻找自己的武器。其中一个相对镇定的士兵伸展出翅膀,三两下将身上的砖块全数扫净,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然而佐胤早已掌握追兵里天使与人类的数量。要区分他们很简单,除了气息,天使为了方便收放翅膀,衣服背后会开两条长条形的口子。有些谨慎一点的则会用一层可以拆卸的布遮盖住开口,虽然这样做除了能不引起路人的好奇以外根本没什么用。
趁着敌人尚未拥有反击能力,按照排列好的击杀顺序,佐胤在心中默念数字,开始了清扫工作。
1。
最先亮出翅膀的天使刚从碎石中挣脱就被佐胤两刀卸掉了翅膀,他哀嚎着想要端起枪拼命,接着一面银刃又从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胸膛。即使穿着两用防弹衣也无济于事,对方准确地找到了钢板之间的缝隙。
2。
这是个人类。在天使倒下后他也从石块中爬了出来,刚捡起掉落的枪支,两条手臂便一边挨上一刀。前臂肌肉被斩断拿起的枪又掉回地面,双手再也无法自如活动。
3。
又是天使。他学着同伴的样子伸展翅膀扫掉砖块,不幸的是腿被一整块还未松散的墙面压住,所以没能站起来。枪被压在身下,在他“慢吞吞”撑起身体把枪抽出来的空当,佐胤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
4。
这个人类在同伴死亡的掩护下拿起枪,并瞄准了佐胤所在的方向。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算失误,但也是佐胤不想遇见的情况,所以对付这个人时他赌了一把。
两只硕大的翅膀随着天使的死亡缓缓下落,阻隔了佐胤视线的同时也遮住了这个人类的视野。待到最后一片羽毛从眼前滑落,对方的身影将再度出现于翅膀后的瞬间,佐胤向敌人甩出了手里的刀。
而敌人显然也有同样的打算,想要在翅膀从眼前挪开的那一刻开枪干掉自己的对手。他的手指早已抵在扳机上,却在要扣下的时候产生了动摇,本能地侧身躲避那把即将贯穿自己胸膛的刀。当他想再次瞄准时对手已近在咫尺,接着脸上挨了一记重拳,被打得两眼发黑,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道又将他踹翻在地,拿枪的手被强制拧转到了身后。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他的整条手臂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剧痛。原来那个凶残的红眼恶魔竟拉直他的手臂,毫不留情地从肘关节处一脚踩下,小臂应声往后翻折90度,与上臂断开了连接。
“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抓人?”
被刀尖抵住脆弱的颈部,地上躺着的壮汉竟然在颤抖。单单被威胁,这些佣兵是不至于害怕的,或许是目睹了佐胤那压倒性的实力,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灰飞烟灭。
杀鸡确实能儆猴。
“安……安仁清下的命令,要活捉天帝和她的后代,不能让他们被人劫走,并且处理掉知情者。”
从士兵的交代中佐胤听得出来,这位4区首领已经明确表态要控制天帝和羿久珣,并且不择手段。按理说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不会允许自己朋友的老婆和孩子被囚禁才对,也就说明现在的情况他已无能为力。
佐胤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自己确实无法指望一帮废物天使能派得上用场。
只要接下来能顺利逼问出调换药剂的幕后黑手,那天帝在谁手上都无关紧要,反正不会有好下场,也省得自己再动手。但是羿久珣必须得留着,如果这位首领一定要和自己抢,就看他愿意用多少条天使的命来换了。
眼下烦人的苍蝇已全部收拾干净,从地上哭泣颤抖的男人身上跨过,佐胤觉得是时候该去清理剩余的杂碎了。他只希望他的猎物能有点出息,不要回头还得让自己想办法去天使的老巢捞人才好。
与佐胤分开后,久珣带着母亲往前跑出没多久便拐进了工厂的办公区域。那里除了办公楼以外还有食堂和职工宿舍之类的建筑,加上各种绿化带和人工湖等景观,路况变得复杂起来,更有利于躲避敌人。但这也只能让他们再稍微多挣扎一会,论身体素质,普通人跟受过训练的士兵根本没法相比,要不是佐胤和扶灵为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说不定这会早就被敌人追上了。
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两人在偏僻的角落里寻了间不起眼的小屋躲了进去。屋里满满当当全是杂物,多数都是一些保洁和园艺用品,以及存放着各种工具箱的铁制货架,其中一处墙角里还垒着一堆数量庞大的纸板箱。
把门轻轻掩上,久珣搬开纸板箱腾出空间将自己和母亲藏好,之后再把箱子重新垒起来挡住缺口。做完这些,他便蹲下身将母亲那具瘦弱的躯体抱在怀里,好让她安心一些。
“你也长大了呢,知道保护家人了。”
母亲欣慰的话语在耳旁响起,久珣却没有回应,因为他从未思考那些过于复杂的道理,譬如人应该在什么阶段担起怎样的责任。对他来说,保护家人更像一种本能,与年龄没有关系。
“话说佐胤那孩子……应该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他很厉害的。”
闻言轻叹一声,母亲没再说话。久珣不明白她又为何要如此替一个不久前才威胁过她的人担忧,佐胤帮助他们逃跑不假,但在这之后会对他们做什么,母亲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他?”
“我……”
“妈,你是天帝的事情我之前没有告诉爸爸,我相信你有你的顾虑。但唯有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我和佐胤的关系吗?”
“不是。”久珣摇了摇头,“我想问的是,那个调换药剂的真凶不是你,对吧。”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也不知是被人一语点破开始紧张,还是因为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裙被秋夜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怀中的母亲忽然颤抖起来,继而又咳嗽了几声。久珣耐住性子没再追问,而是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又为她轻拍背部顺顺气。
“对不起,久珣,都是因为我才害你被卷入这些事情。可以的话,真想让你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下去。”
“这不是你的错……”
久珣越是安抚,母亲便愈发不安地缩紧身体,她低头沉默半响,最终在一片黑暗中重新抬起了头。
“是我的妹妹……张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