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墙外铺设的管道和突出的平台佐胤三两下就翻上了房顶,对面的人影用脚勾起地上的黑匣子,盖子与匣身便分离开来,一把漆黑锃亮的剑从中显露,反射着惨白的月光。人影潇洒地接住剑柄,剑身优雅转动划破冷冰冰的雾气,带过一阵风声停于身侧。
“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因为清楚对方的实力,佐胤边发问边用左手握住了刀柄。
“对不住了!”
黑色的眼睛已不再迷惘,女孩眉头轻蹙,抿起发白的嘴唇,脸上是无法撼动的坚毅。
“找死。”
佐胤低吟一声,霎时间刀刃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银光向女孩袭去,刀剑相接激起一阵令人身心皆颤的金属嘶鸣,两人互不相让地较起了劲。
在体能上更具优势的佐胤将女孩压制得无法动弹,对方那不顾天生的生理弱点而莽撞对拼的战斗方式无异于自寻死路,根本就不是一个战斗老手会干的事情,对方不过是在试探他。
“如果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面对曾经的伙伴,佐胤的眼神和语气皆冷如寒霜,措辞更是不留情面:“看在多年的交情上甚至可以让你两招,这样你就能死得体面点,张鹤梅。”
好不容易自我催眠下定了决心,却被佐胤冷酷无情的话语瞬间瓦解,鹤梅的情绪顿时失去控制,绝望涌上心头,深陷痛苦的泥潭无法自拔。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和佐胤战斗,也不是讨论他对羿久珣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鹤梅只想弄清楚为什么佐胤会忽然对自己那么冷漠。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行!羿久珣到底哪里好了?”鹤梅控制不住地怒声吼道,泪水顿时湿润了眼眶。
“你这句话就很可笑。”冷漠依旧,佐胤像是没有共情心的麻木之人,嘴里的话仍然那样刻薄。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笑话!明明我更可爱,性格更好,对你也更体贴,而你却把我当成地上的烂泥随意践踏!”
原本天真可爱的模样因为愤怒和嫉妒而变得面目全非,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姣好的脸部开始扭曲起来。
“看来你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真是蠢货。”佐胤对鹤梅的话嗤之以鼻,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从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就开始讨厌你了。”
手臂的肌肉绷得更紧,佐胤往前猛地一推轻松脱离了对手的纠缠,两人各自退后站定都没有再急于出手。
“就因为你更喜欢羿久珣所以才会觉得我的告白是多余的吧!”
“跟他没有关系,你的脑子真是让我无法评价。”佐胤开始不耐烦,语调也随之变得低沉起来,“需要我明说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依附于强者的废物,而你,正是这样的废物。”
拿剑的手开始颤抖,汹涌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肆意在脸上流淌,覆盖了快要干涸的泪痕。鹤梅从未感觉如此心痛,自己一直尽心尽力地为佐胤着想,为他做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像一个小丑一样卑微地跟在他身后,陪伴他讨好他努力让他开心。结果一切付出的真心换来的竟是这样的评价,在他眼里自己竟然一文不值!
愤怒吞噬了鹤梅的心,她泄愤般地冲上去朝佐胤疯狂挥剑,恨不得把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扒皮抽筋大卸八块。而对方却只是冷眼看着她,从容接下了那毫无章法的攻击。
面对破绽百出的对手,佐胤反而没了进攻的欲望。
“我那么的,那么的喜欢你!只要是好吃的我都会去学了然后做给你吃,怕你执行任务的时候饿了累了,就给你送食物和衣服。你喜欢的事情我倾尽全力去实现,你讨厌的事情我绞尽脑汁让你避开,而我在你眼里却只是个废物……”女孩哭泣着大声控诉男人的“恶行”,对方那不为所动甚至恶言相向的样子令她心碎,“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过分!”
手里的剑不断挥舞,痛心哭喊的鹤梅不一会体力便渐渐支撑不住,终于,她停下攻击大口喘息,啜泣随着胸腔的起伏颤抖着。
“冷静下来了?”鲜红的双眸静如止水,丝毫没有杀意。
“你真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事到如今还想说什么?”
“撒娇也该适可而止了吧。”佐胤垂下眼睑,视线变得严厉起来,“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少在那里自我感动。”
道理或许是这样,没有要求别人做什么就不会有任何亏欠,但人类的感情无法全用死板的理论去衡量。这一点即使是佐胤也能想明白,他正是看中鹤梅对他没有任何坏心思,才会不自觉地给予期待。或许是因为他的要求太过于严苛,才会让鹤梅如此崩溃,毕竟他对自己也从不手软。
百思不解的心事被佐胤一语道破,鹤梅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一般愣住了。
“你因为自己的处境痛苦不堪,于是就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在我身上从而逃避现实,简直可怜又可悲。”
“可……可是我真心……”
“你再好好想想,像条狗一样地讨好我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你不过是想让我施舍同情罢了,就像个孩子一样害怕我抛弃你,但是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父亲。”
“不是的……我……”
哑口无言,嗓子就像堵住了一般,鹤梅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不管你能不能听明白,我都不想再听你说废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
看到佐胤那决绝的神情,鹤梅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擦干脸上的眼泪。黑色的眼睛重新回归平静,兴许是想明白了,但佐胤也不确定。
“求你了,救救妈妈吧。”
对话终于回归到了正题上,佐胤不知道鹤梅现在是什么心情作何感想,但至少得先把重要的事情解决才行,那个银发男人需要付出的代价稍后他也一定会取回来。
“说。”
“周医生应该已经和你说过我们的计划了,典狱长为了抓你邀功答应推迟几天移交我妈给审判庭,作为交换让我活捉你或者把你骗去他们埋伏的地方让他们抓你,所以今天才把我放出来。”
“哼,他们能让你单独见我?”
“用了点小把戏罢了。”
“眼线是吧,看来你们的渗透工作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是个好机会,为了抓住你典狱长一定会带一大批人去埋伏地点等你,趁着这个空档你和周医生带人混进监狱把我妈放出去就行。”
再怎么戒备森严说到底也只是一座小规模的监狱,人手配备不会很多但会是精锐。现在要抽出去一部分,剩下的人能混的混过去该杀的杀了,按照李霜……不,张羽兰那女人的作风,至少能有一半把握把人带出来才会如此做局。当然,前提是张鹤梅说的是真话。
“这次你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