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城崔家的家训,果真名不虚传。”
在崔家子弟面前,最不能夸的就是他们家的家训。崔家有任家主,曾教自家子弟:人前必做君子,人后顺应本心。
这话不知被哪个缺德的传了出去,传着传着就被当成崔家家训,立马被江湖上的人讥嘲。这还是谢微尘第一次说这话。
崔南星脸色变了变,但想着外面还在搜查她踪迹的人,忍住没有反驳。
“这是我的屋子,崔玄师还要借用多久呢?”
“深夜叨扰是在下失礼,请谢玄师报上住所,我崔家定然奉上报酬。”
谢微尘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不缺钱,就缺觉。”
崔南星眼角不禁抽了抽,想起师弟师妹们当日的议论,说那谢玄师一穷二白,全靠沈玄师的钱袋养着。这位谢玄师,怕是对自己没什么认知。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虽是无耻了些,但跟命比起来可不算什么。她闭上嘴,细想对策,眼中却忽现异色。
她想起什么,直直看着谢微尘:“你是京都谢家的人?”
谢微尘靠着椅背,仿佛觉得荒唐:“我怎会是他那种人。”
非必要时,沈寒衣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说多话,她只瞥了谢微尘一眼。见她没有接话,谢微尘居然隐隐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想起原因。于是,再看向崔南星时,就更冷了些。
崔南星没说话,都传言谢家家主的儿子是个游手好闲的废物,他确实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但她的疑心没有完全散去:“听说谢家大长老病重垂危,谢家发布了悬赏令,遍寻江湖神医。”
谢微尘心中一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沈寒衣终于插了一句:“崔玄师,夜很深了。”
“对啊,你不愿意走,就和我们在这叙旧?”
崔南星是呆不下去了,算着外面那人应该不在这附近了,她平静抬手告辞:“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有需要,二位玄师可来晟城寻我。凡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会相助。”
她走后,谢微尘的疑惑忧虑才露了出来。大长老那副铁打一样的身体,不大会说病就病。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只是沈寒衣的目的地······
“沈姑娘会直接去大言山吗?”
谢钰背后的人实力莫测,贸然前去那人的老巢,定然不占优势。
沈寒衣也明白,在抵达大言山前,她的灵力虽能恢复,但山中生灵众多,对她使用灵力有极大限制。确实很不利,但她还是要去探一探。
“谢家未必有线索,我先去大言山探查。”
“京都与大言山只有半日路程,即使没有,在谢家找出线索也不会耽误太久。”
沈寒衣没有同意,她得亲眼看到大言山如今的状况,再细做打算。
“我不会贸然进山。”
说完,沈寒衣回房休息,二人的商议就此停住。
次日一早,空气中还氤氲着潮湿的冷气。谢微尘照昨日那样买了热腾腾的包子,等着守城兵开城门。
他边吃边出神,沈寒衣不吃热食,只是因为不习惯?
以谢微尘的思想,有躯体却不能吃热乎的东西,长此以往,五脏六腑会被损害。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手中的肉包子不香了,惹得他食欲大减。但秉着不浪费食物的观念,谢微尘面无表情地吃完了。
旅舍的伙计将马牵来,沈寒衣走在后面。谢微尘擦了擦嘴,朝她招手。
二人收拾好,待城门大开,立刻骑着马朝中原奔去。
千里之外,京都元无山。
青年拾阶而上,走动时腰间系着的水滴状玉坠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打扫阶梯的仆役听到这玉石声连忙垂头,恭敬道:“白公子。”
白晏如微微点头,朝着谢氏祠堂的方向走去。
祠堂内,白姝身披黑纱,静立在屋子正中。门没有关,风吹进来,晃动一室灯烛。
“师父,您传信让弟子回来,是有何要务要指派?”白晏如站在门外,温声道。
白姝盯着一块牌位,嗓音低沉:“去边柳城,把谢微尘抓回来。崔家人也在,不要暴露身份,谨慎行事。”
她的语气令青年心下惊骇,但他没有多问,行礼道:“弟子遵命。”
青年离开后,白姝上前擦拭那看了多年的牌位,素来冷漠的眼中流露出罕见的迷茫。
“无妄,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护他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