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那么迷恋这抹青。
这人生得也俊,似鸦羽般的睫毛,青竹一般俊秀精致的眉眼,无一不长在她的偏好上。
她曾经数次在夜里,望着上方气息微乱的男人感慨,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就这张脸,误了她终身。
虞明窈苦笑着垂眸,恰好跟谢濯光看向她的那一眼错过。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这是宫灯,装饰用的,云楼不卖。别以为兜里有几个铜钱,就能在京都豪横,京都可不比你们那小地方。”
裴尚将折扇握在手里,款款向二人走来。
话虽是对着虞锦年说的,可那双兴味又暗含冷讽的眼,一刻没从虞明窈身上挪开。
虞明窈一向爱美,上一世也只有寄居裴府那两年,以及刚嫁入谢国公府时,收了自己的小性子。这一世,既然已经看淡,她在装扮上,自然怎么舒展怎么来。
顾忌着刚出孝期,她没有往艳丽上装扮。
只是身着银白对襟褙子,下身一袭雪青绉裙,全身上下,只有发髻插着一根岫玉簪子,整个人十分素雅。
明明艳丽至极的相貌,通身却这么寡淡。谢濯光望过去,总觉得太过违和。
他虽是一介书生,意在科考,可毕竟祖上以武获得爵位。习武之人,对于他人视线极其敏锐。
初始裴尚成日忧心自己被看上,空被不折手段攀附,他还疑他思虑太甚。
可初见时,她对着裴尚却望向自己的那一眼,让谢濯光确定:这女子容色太甚,不是安分之人。
自认有倾城之姿就想撩拨人心。
刚刚这一眼,让他越发笃定。
就是可惜她的兄长了。谢濯光将目光望向前头,张开双臂似是护雏一般的虞锦年。
看得虞锦年对他们这行人,很是警惕。
一人挑衅,一人守护,气氛一下变得气拔弩张。
就在围观众人以为要打起来之际,虞明窈扯了扯虞锦年的袖子。
“算了,”她低声道,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裴尚、谢濯光两人,“我们去看看首饰。”
就这样,虞锦年心不甘情不愿被扯走,临了,还不忘对着裴尚啐了两下。
“我们也走。”
裴尚眼亮亮的,错过谢濯光望向虞明窈离去背影时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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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楼同记忆中别无二致,进门处的那棵迎客松,也还是那个青花瓷外盆上。楼里客人不多也不少,瞧着十分有序。
她们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
“几位贵客,请随意挑选,若无瞧中的,也可上二楼。”
虞锦年摆摆手,让他下去了。自己一迈步子,就想往二楼走。
虞明窈扯住他,“先在一楼看看呗。”
虞锦年照做,虞明窈这才抬眼,往四周张望,意图寻个杌子坐下。
“小姐,你怎么不去挑选几件,少爷都去了。”
一直没出声打酱油的雁月,凑到虞明窈耳根子旁,低声说道。
虞明窈瞅了她一眼,“你去,有看上的我付账,就当做是行行好,替我挑了。”
雁月“哦”一声,照办。
就在虞明窈没找到落脚地百无聊赖之际,裴尚这家伙,不知从哪又冒出来,手持折扇自以为潇洒倜傥,开口就是:“没想到有的人平日里闷不吭声,跟病猫似的,背地里这么能指使人。”
虞明窈胸脯微微起伏一下,眼一瞟,没理。
她不知道,她在看向裴尚的时候,眼眸总是会情不禁止扫过裴尚旁边,那个如影子一般沉静的谢濯光。
谢濯光依旧寡言,矜贵又疏冷,一身气派,让人望而却步。
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落入那双如秋日浓雾般寂然的眼时,又会心生怜悯,重蹈覆辙。
一股若有若无的隐痛,从胸口处涌向四肢,虞明窈没有迟疑,抬脚往二楼走去。
“哎呦,妹妹,等等我。”
虞锦年在身后大叫。
直到坐到靠背梨花木凳上,虞明窈心中那阵潮汐还未退去,反倒越发汹涌,搅得她心烦意乱。
虞明窈见状,直接不坐了,如咸鱼懒散好几日的人,那股劲又上来了。
“将你们镇阁之宝都拿出来。”
她唤来管事的说道。
作为裴家最小的孙子,又是裴柏夫妇年近三十才得来的独子,对长辈嘴甜,又长了那么张脸,裴尚自小备受恩宠,自然不可能会为了别人的脸色,委屈自己。
他就跟看不到虞明窈的抗拒一般,狗皮膏药一样往上黏。
流光溢彩、华贵异常的珠玉钗环,放在锦盒中,一件件由管事的捧上来,裴尚这时又开始嘴贱:“买了你没处戴,又何必费这功夫?倒不如每天茹素,多奉承下我祖母来得实际。”
“说不定她老人家心情一舒畅,就给你指个如意郎君。”
裴尚话音刚落,“住嘴”、“裴尚”几乎同时响起。
满堂人皆愣,缓缓将目光投向裴尚身后。
刚刚出声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