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一出电梯就先给江赫打电话。
约摸着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把自己喝多了。
谁知却先看到两条李美姚的未接来电通知。
李美姚可不是那种会在除夕也就记得给儿子打电话的妈妈。
除非她喝多了。
季念没想接。
然后季礼物的电话就来了。
季礼物有只小天才儿童手表,是去年圣诞节季念塞进她袜子里的。
这件事彻底治好了季礼物不爱换袜子的坏习惯。
“念念,是妈妈呀!”
结果又是李美姚的声音。
季念拉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来电显示,到底还是着了李美瑶的道。
李美姚声音异常雀跃,“新年快乐儿子,最近怎么样?江总接受你了吗?”
季念“嗯”一声,抬脚往大门那儿走。
身后的电梯也是在这时开始往上行的。
“真的?!”李美姚喜出望外。
季念,“但是有一个条件。”
李美姚立刻问是什么。
季念扯了下嘴角,“跟李女士断绝母子关系。”
“……”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李美姚才反应过来,儿子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净瞎说!”
“就算要断绝关系,也该是跟你爸!”
“他开那么大的甜品连锁店,自己住别墅开豪车,就让我们住这个老破小的社区……”
季念嘟囔,“听八百遍了。”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事已经听你说八百遍了,”季念一脸厌世,“没别的事先挂了!”
“诶别,“李美姚赶紧转了话风,“阿姨准备好了饭菜,你回来吃个年夜饭吧。”
季念看一眼时间,“我们家没这个习惯,我还有别的事。”
他态度十分坚决,李美姚只好道出真正目的,“哎,其实妈妈还想跟你商量说件重要的事,今天妈妈和姐妹聚会,了解到一个理财项目,保本保息,稳赚不赔!”
“妈,没有理财可以保本保息,”季念打断。
就知道李美姚找他准没好事。
“不是,儿子,这是内部人才知道的项目,要不是妈妈跟她关系好,人家根本不给咱们开户……”
听着这熟悉的话术,季念就知道他妹的抚养费要保不住了。
但李美姚向来我行我素,他管也不会听的。
连续一周加班,其实现在最想回宿舍倒头大睡。但不管是李美姚还是江赫,哪一个都不让他省心。
列列寒风在江氏空旷的大厅四处搜刮,季念举着手机站在大楼正门口。
他真的好累。
但不管怎么样,相比起李美姚,他还是更想见到江赫。
做好决定,他便打算电话里搪塞掉李美姚。
下一秒,李美姚却先开口了。
“念念,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妹的抚养费那边一个月一打实在等不了,所以妈妈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当初离婚你爸不是以你的名义给你存了一笔钱吗?那个银行卡密码能不能告诉妈妈……”
季念准备下班打卡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他万万没想到,李美姚这次竟然惦记上了那笔钱!
李美姚跟季父离婚时,季念还有一年满十八岁。
季礼物的抚养费季父答应按月支付,但对于季念,他则是一次性给他存了一笔钱。
银行卡在李美姚这个监护人手里,但密码只有季念知道。
按说季念成年以后这笔钱就该由季念自己支配,但以李美姚的性格,她必然不会轻易放手。
最后就搁置在那儿了。
季念一直把它当成最后的后路。
在他能顺利找到足以养活自己和季礼物的正式工作前,绝对不能让李美姚动那笔钱!
“儿子你先回来,等吃完饭妈妈再跟你具体商量……”
不给季念拒绝机会,李美姚直接挂了电话。
此时距离十二点跨年,只剩不到十分钟。
再赶去澜夜坊酒吧也来不及了。
季念给江赫手机打电话,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手机攥在手心里,少年干净的指甲泛起青白色,一颗心揪扯成几瓣。
心弦崩断的前一刻。
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我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你就安心工作,男子汉大丈夫,还需要别人送吗?”
依旧是死板的爹味,季念回头,江宰言站在离他不出三米的距离接电话。
视线随着他转身也自然地转向他。
沈清琪想找个借口送他们江总回家,但很显然被拒绝了。
挂断电话,手机滑进西装口袋,江宰言走向季念。
两人间的距离缩短至一米。
“出什么事了?”江宰言居高临下地问。
“没事,”季念下意识回答,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江赫没事。”
江宰言皱紧的浓眉果然放松一些,片刻后,他将注意力重新落回季念。
平日跟狐狸一样狡猾人,这会儿却愣愣的发呆。
“你要是赶时间,我可以送你。”江宰言说完,视线莫名移开。
对面,季念也是意外的反应。
“难道我不像男人吗?”
江宰言皱眉,“什么?”
他显然不记得,自己刚刚才跟沈清琪说过什么。
季念被家里事扯得心乱如麻,随即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和江总保证,我不是要去找江赫,你可以放心,不用看着我。”
江赫那边不知在跟谁通电话,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家一趟,当面和李美姚说清楚。
季念往大门走,江宰言跟在后面。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教养使然,他作为长辈,这种时候不该坐视不管。
正不知该如何劝说,感应大门“唰”地开启。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雪花狂卷乱入。
天气预报说的大暴雪来了。
站在风口处的季念瞬间被吹成雪人,前身一层薄雪。
季念,“……”
江宰言,“……”
正常就算是除夕夜,京市的深夜也很好搭车。
但这会儿遇上暴雪别说出租车了,外面街道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就连个人影都没有。
季念抿起嘴唇。
江宰言对着他因为找不到台阶下而苦恼的样子欣赏一秒,第二秒便恢复冷冰冰的语气。
“是不是去见小赫,你保证没用,我信眼见为实。”
说完,江宰言径直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季念咬咬牙,抬脚跟上。
穷逼不配讲尊严!
车内,暖意氤氲,与车外冰寒的世界形成鲜明的隔离带。
驾驶座上,江宰言身姿挺拔,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带着与生俱来的疏冷感,手握方向盘时,肩甲处西装紧绷。
季念头靠着副驾车窗,眼眸落向窗外,鹅毛大雪在他眼底划出纷乱线条。
一个看窗外,一个注意前方路况。
两人均目不斜视,没有任何交集。
车子驶入小区,江宰言在找地下停车场入口。
季念沉默一下,“这个小区人车不分流,都停地上。”
江宰言罕见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江叔叔靠边停下就好。”
车子停稳后,季念道谢下车。
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锁没开。
江宰言没意识到,他正在打量季念所住的小区。
不管是环境还是安全都令人担忧,不能让小赫以后过来受委屈。
季念以为他还是不信自己,“江赫真不在,要不江叔叔您自己上楼检查,已证您的眼见为实?”
江宰言朝他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