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裴换了身干净衣裳回府,经王实程解惑,没了适才萎靡不振的模样,不见沈杜若,“夫人何处去了?”
“回老爷,夫人到街市去了。”一侍女照夫人吩咐把府内的蔫叶子枝剪,抱着落叶答道。
“这般闲情雅致?”他一头雾水,按沈杜若性子不在家怄气,反倒到街市去,不符常理。
瞧着叶施香也未见在府,他适才叮嘱邬戚把人看紧,以防乱言出什么差池。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邬戚急急忙忙掩上了府内大门。
“青天白日,你这是干什么。”崔裴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什么便说来,夫人不在。”
这会儿邬戚才敢言,“老爷,我瞧见叶施香出了城,估摸是九犬岭的方向……”
“九犬岭?她去那里作甚?”崔裴细想了下,无缘由,却越发惴惴不安,那可是埋尸杀人的地方,“那夫人也一同去了?”
邬戚摇摇头,“夫人在西市闲逛。”
随即崔裴又问了叶施香是否被人绑着去,邬戚皆否认。
“她气儿就这般消了?”又接着问那下人,“夫人可是笑着出去的?”
那下人说未瞧见,但心情许是不错。
他做了如此孟浪事,沈杜若不可能任由此烟消云散。昨日便觉不妥,好端端的叶施香怎么会来书房,平日都是王实程和邬戚奔走,再说他虽中意阮厢,许是也不会做那般禽兽之事。
不如说他根本不敢。
邬戚看到老爷心绪不宁的样子,也跟着愁了起来,“夫人莫不是懒得搭理,心死了……”
他嘴巴像个没开关的,理粗却说到崔裴心尖上。方才还在觉着贵女大方宽恕,这会儿倒直接心死了,原是不耻与搭理。
“你看着像?”崔裴再疑问邬戚。
邬戚点点头,“万一状告到沈长史那边……”
这他倒不担心,沈杜若虽偏执,却也不会让家族蒙羞,再者承诺过,该是不会变卦。
他长叹了口气,不管如何,都得哄着。
西市热闹非凡。
沈杜若与老嬷嬷并非为闲逛而来,她们来寻叶施香。按路程昨日便该回府,派人去寻却说毫无影踪,就连马车夫也不见。她想着在府里也闷,不如出来散心。
“夫人你说她们会不会还在城外,出了什么意外?”老嬷嬷猜测说。
沈杜若精眸一转,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原就不喜叶施香,虽未想着将人害死,但此人消失对她来说也算一桩好事。
思及此心宽了些,不然家宅琐事,绿茶上位防不胜防。
“罢了,她许是怕担责,逃了吧。”沈杜若捻着佛珠,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步伐松盈些地往前走了。
“夫人。”崔裴急急忙忙出街市寻人,见到沈杜若背影后长叹,面目瞬间变得老实宽和。
“谁人叫喊?”沈杜若听着声音熟稔。
老嬷嬷在拥挤的人群中回头一看,“是老爷。”
沈杜若脚步滞了半刻,继续往前走,“他来寻我作甚,莫非为那叶施香而来,才不见一日,这般挂念。”
“假作不闻。”
老嬷嬷也不晓得说些什么,只得跟着走。
“怎么还顾着往前。”崔裴便加快步伐赶上去,走到与人并肩位置,和气说道,“府里购置什么差下人做便好了,何须劳烦夫人亲自跑一趟。”
他看着老嬷嬷拎着包裹,露出了不少用物。
沈杜若抬眉一敛,“还当是谁,原来是老爷。适才街市吵闹未听着,老爷寻杜若何事?”
话客气,却是冰冷冷。
崔裴假意笑笑,俩人细走慢走,揣着一肚子秘密。
“无他,不过商行事末,路过正好瞧见夫人,一同回府。”
崔裴虽为商贾,在人情哄骗方面也是很精,若不是她伤透了心,还真当是与自己好,心里蔑笑。
纵是不愿,贵为沈府夫人却是不能露出一丝厌嫌,依旧端庄从容,那嘴瓣里找不出半点异样。
“好呀。”
一路上崔裴讲予许多江南风情,末了提议在冬来前下一趟江南游玩。
沈杜若自是猜到了事出有因,假装惊喜问道,“老爷何故想去江南游玩?”
“现下行商事松裕许多,有王管家打理便足,又念与夫人进门后冷落了,借此机会赎过。”
听这话倒是诚意十足。
“那小叶子……”,沈杜若往话了缝了针,“答应让叶施进门,眼下不如先纳了,那些春风秋月之事微末,再做打算。”
若不是崔裴心里有鬼,沈杜若那真切的双眸看不出半星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