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到,张吉在马车上还在说醉话,话语有关官场黑暗,朝堂腐败,科举漏洞,还有一句话。
“若是你诚心,去桃林宴。”
桃林宴是什么?
她将桃林宴记下,以及张吉透露出的官场腐败,哪几个官员在收受贿赂,哪几个官员尸位素餐她一一记下。
将纸放入主卧的香薰炉中焚烧干净,虞衍不再想这件事。
若是缺少了关键证据,想破头都想不出。
她坐到床上,斜靠在床头,拿起床边凳子上的书,在灯光下翻看起来。
“巧娘指着男人的鼻子,轻点两下,娇嗔道:‘你上哪找我这床上放荡,床下娇羞的好女人?’……”
虞衍在心中把这句话记上,今天已经用到,继续往下翻看。
……
一月眨眼过去,季泽州每日在家的时间有所减少,总是早出晚归。
虞衍经常感觉到身边男人醒了却没有起床,她悄悄睁眼看,见外面天还没亮。
有时候晚上回来也晚,常深更半夜才回家,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好在男人虽然忙,却从来不在外过夜。
只是,连着一周吃饭见不到季泽州,虞衍开始有些焦虑。
她是依附着季泽州生存,若是和季泽州没有什么交流,她这个夫人岂不是吃干饭的?加之二人从成婚那日后就再也没有深入交流过,虞衍难免会多想。
若是看腻了她,随便询个理由将她送到扬州去,她这潜伏任务估计要停止了。
晚上,丑时已过,季泽州快步进入褚家,濯墨跟在他后面小声说:“王爷,已经过了子时了。”
季泽州往主屋走的步子停顿,转而往偏院走。
“既然她已经睡了,我就不再扰她了,前几日就将她吵醒了,我去睡偏院。”
“夫君。”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叫住二人。
竟是本该早早睡去的虞衍,她穿戴整齐,头发只是简单地绾起,两缕青丝柔顺地垂在胸前。一双眸子仿佛夏日湖水倒影,亮着点点星光又带着水意。
季泽州问:“怎么没去睡?”
虞衍侧目,看他身后的濯墨,又将视线转到季泽州的脸上,问:“夫君要往哪去?”
“恐惊扰娘子,往偏院去。”
“我还没睡下。”虞衍上前,拉起季泽州的手,干燥的手指相贴,交合,虞衍牵着他往主屋去。
濯墨站在原地,就看见王爷让人这么拉着,乖乖地往前走。他识趣地没吭声,让周围丫鬟到外面去,让夫妻二人单独相处。
虞衍将季泽州拉入主卧,站在他面前,一手扶他的发冠一手解他带发冠的绸带。季泽州顺从地低下头,自己也开始解身上的披风。
“怎的这几日回来得都那么晚?”虞衍细声问。
“这几日铺子忙,盘点账目总出错。”
“妾身也会些算数,账目上的事也能出一份力。”
季泽州扶额,暗自苦笑:哪有什么账目,褚家养着一帮子打算盘的人,哪需要他看账目?不过是搪塞的话罢了。
“哪还需要娘子动手?没几日了,等闲下来带你去湖边赏荷。”季泽州温声说道。
这些话也都是搪塞她的,季泽州这几日不回家,都是在看卷宗,差使人调查所谓的桃林宴是什么。
桃林宴这个名字极其大众,桃花宴也行,蟠桃宴也行,可以是春季桃花盛开的时候,也可以是桃子成熟的时候,又或者是等山下的桃花败落,山上的桃花盛开,在山上开的桃林宴。
又或者根本不是现实中的桃林,而是桃李天下的“桃”……总之,就这几年有关于桃林宴的宴会多如牛毛。
官方的,民间的,数不胜数。
季泽州这半个月每天都在辨别这些桃林宴是不是张吉指的那个。大量的人力物力投进去,看不到一点影子。
虞衍招呼季泽州坐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贴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动,替他缓解不适。
虞衍语气诚恳,又细声细气温柔如水,她轻声说道:“妾身愚钝,在为商上远不如夫君。”
“只是妾身也有几位朋友,若是夫君有什么想打听的,打点的,也可以让妾身帮忙。”
季泽州猛地睁眼,与低头目光缱绻的虞衍对视。
提防警惕的目光照进温润的眸子中,像是利刃投入水中,被迅速包裹,吞噬。
“你怎么会这么想?”季泽州问。
虞衍思考片刻,苦笑道:“妾身每日无所事事,不是看书就是逛后花园,池子里的金鱼都被我撑死了两条。我只想为夫君分忧,若是能陪伴在夫君左右就好了。”
季泽州听完,缓缓闭上眼,也不说话。虞衍以为他是在无声地拒绝自己,她将季泽州的头缓缓抬起,松快一下自己的腿,准备起身另谋他法。
“张吉说邀请我参加桃林宴。”季泽州双眼仍是闭着,“我想参加这桃林宴,只可惜前一阵子张吉去世了,这条线索就断了。”
“若你想要为我分忧,闲来无事时可以小心帮我打听一二,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注意别太张扬,免得有心之人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