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是小世家出身的人,越是小世家,越喜欢严苛的三纲五常,陆夫人长期在这种观念的灌输下,成为了贤良淑德的代表。
陆侍郎经常听到有人夸赞他妻子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处,操持家务也是得心应手,妯娌之间没有嫌隙,家宅安宁。
只是陆侍郎觉得这样的女人少了一丝生气,活人气。每次他在家中倾诉自己在官场的不得志,陆夫人就只会默默地听着,告诉他一些他自己就知道的方法。
什么与谁交好,与谁送些礼物疏通关系。
呵,女人懂个屁。
女人懂个屁的官场。
他说这话只想让陆夫人赶紧把那层层叠叠的衣服脱干净,给他服侍,告诉他官场不得志是他不脑子不好使,看不懂彼此利益关系。
而是他怀才不遇,就像是得不到丈夫青睐的女人一样,就像是才华横溢的风尘女与书生。
“嘶!”陆侍郎在房间让丫鬟妻子帮忙换衣服,丫鬟不小心拽掉了他的头发。
陆侍郎宕机变了脸色,挥手准备打人。
那丫鬟被吓得跪在地上,双眸含着恐惧的泪水,在晨光中仿若淋漓湖光,俏生生的小脸吓得刷白,单薄的肩背弓着,像是被风雨打蔫的花枝。
陆侍郎高高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捏起丫鬟的脸,根本没有顾及身边发妻的脸色。
他问:“你是谁的丫鬟?多大年龄?”
“回老爷,我是陆夫人的人,今年十三。”
陆侍郎仿佛这个时候才想到身边的妻子,瞟了一眼,说道:“你今晚去我房中。”
说完,陆侍郎换上新衣服,原本那沾了脂粉酒气的衣服被扔到篓子里,重新梳洗后,他往书房走。
陆夫人叫住他,问:“老爷,昨天晚上有人来了信。”
她将一个完整的信封交到陆侍郎的手上,转身离去。
陆侍郎也习惯了妻子这幅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格,他走进书房,展开信件,登时白了脸色。
因为林岩的事情,让大理寺的效率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前一阵子张学士不明不白地死了,让他紧张了好一阵子。
安生了好久,以为林岩的事情会转移调查者的视线。
没想到好死不死,他们刻意提拔上来的一个官员,和林家走得太近,居然让大理寺的人摸到了尾巴。
陆侍郎将信看了又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终于下定决心,将信放在一旁,拿出一张空白信笺,提笔写:瑞王贵安……
终于写完信,陆侍郎松了口气,忽然听见外面呼呼啦啦一阵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院子里。
他心头一紧,赶紧将信压在书册下,没有贸然推开窗户,而是高声喊外面的仆人。
“诶,老爷。”不远处的小厮应声,步履匆匆走过去查看。
一只做工精美的花色纸鸢挂在树梢上,线的另一头延伸到墙的另一边,那边还再用力拽,只是纸鸢被树枝卡住,这样硬拽纸鸢肯定会破。
小厮大声冲那边喊:“不要再拽了!卡住了!”
半晌,那边一个女子也高声道:“打扰了!一时玩闹不查,叫纸鸢飞过去了,我这就上门去取!”
小厮不敢做主,走几步去敲书房的门,问里面的陆侍郎:“隔壁褚家的人将纸鸢放过来了,他们说上门来取。”
陆侍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刺杀,原来只是隔壁的人来捡纸鸢。
他摆手道:“不必让他们来了,你把这纸鸢解下来,差人送过去。”
小厮应声,几个人爬上树去取纸鸢,没想到那纸鸢卡的位置有点高,树又是小树承载不了人的重量,过去了半柱香还没有取下来,只好搬个梯子过来取下。
这会儿有个丫鬟匆匆过来禀报,隔壁褚夫人拜访,陆夫人已经去接待了,二人正往后花园走。
陆侍郎有些不快,摆摆手叫人走了。
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将压着的信笺抽出,想要即刻送过去,想到府里这会儿还有人,怕节外生枝,他又按耐着自己,决定明天点卯路上再送。
夜黑风高,虞衍看着云层将月光阻挡。她转动手中的薄刃,倚在窗台边。
季泽州已经回来,油纸包着的薄荷糕放在桌子上,油纸拆封,里面被整整齐齐地吃掉了一块,不多不少。
季泽州梳洗完,看见妻子还靠在窗台边,他上前揽住女人的腰肢,下巴靠在她的颈窝处,嗅着她肩窝的馨香。
此时女人手中的刀已然不见。
她伸手放下窗子,烛火将二人的身影映衬在窗纸上,两道身影交叠,往床边走去。
又是一夜鸳鸯交颈,床榻叫二人弄得乱七八糟,□□干涸在床褥上。
男人被推到床的最里侧,呼吸深沉,早已睡熟。
一道纤薄的黑影融入在没有月的夜空下,万籁俱寂,陆府的墙头上掠过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