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他以为叶家会阻止他,想尽一切办法将季明渊捞出去,给他恢复名节。
但实际上到现在,叶家都没有动静,就像是完全放弃了这个棋子。
皇帝不知道叶家的打算,一直心怀芥蒂。
触动一个世家的利益让皇帝感觉不安,若是触动多个世家的利益,他觉得朝野会更动荡。
季泽州就像是刚出鞘的利剑,没有经过打磨,带着年轻人独有的胆气,他不害怕东山再起,不害怕动荡。
只可惜,皇帝害怕。
他不是没有削弱过世家的势力,但最后只会让朝野动荡,甚至是自己的皇位不保。
皇帝现如今只想安度晚年,他现在再折腾只会让朝野动荡,留下一堆烂摊子,拆东墙补西墙。
季泽州不怕,他来时就是赤条条一个。
皇权的一切原本就与他没有干系,失去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
皇帝明白季泽州的意思。
季泽州明白皇帝的顾虑。
但他不在乎。
季泽州站起身,皇帝瞳孔微缩,身子向后倾,像是躲避的样子。
季泽州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从书房离开。
皇帝在书房中沉默了片刻,猛地挥手将桌子上的奏折扫到地上。
呼啦一声!
门外的王公公打了一个哆嗦,悄悄往里看,没敢进去。
每次季泽州来书房,总是和皇帝闹得不欢而散。
若是在以前,皇帝会将他禁足在皇宫,不给吃喝,狠狠磨他的性子。
但自从大皇子出事后,皇帝的顾虑就多了起来。
书房中静了片刻,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
“进来。”
王公公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进去,身后的小太监将地上的折子都捡起来,放回桌上。
“王公公,你说,朕做错了?”
“不敢,陛下您的所有决策都是有原因的。”王公公低声道。
皇帝看他,叹气道:“若是老大还在……”若是季明渊还是皇储,他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不知礼法的儿子!
秋闱当日,各地考场外,学子一个一个排队往里进。
京城内的学子同样如此。
季泽州这日也早早地起床,却没有准备考试的东西。
虞衍知道今日是秋闱,见他还想坐下来吃早膳,没忍住问道:“怎么?你不去科举了?”
季泽州给自己舀了一碗瘦肉粥,闻言,笑着道:“去,只是不是现在去。”
虞衍看着胸有成竹的季泽州,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微微攥紧拳头。季泽州敏锐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他放下碗,温热的手覆盖在她手上。
他关切地问:“怎么了夫人?”
虞衍扯出笑:“没有,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那日,桥将计划安排好。
“虞衍,我需要你暗杀大皇子和二皇子。”
那时虞衍手心沁出一层汗。
是被托付如此重要的事情后,她感到汗毛倒竖,激动和紧张是她的瞳孔都有些放大。
“您说什么?”
“我们需要你潜入宫中,暗杀这两个皇子。”
“为什么?”她有些不明白。
“既然你说他爱你,那他就中了这个世界上最烈的毒,无药可解。
他就是我们最好的棋子。”桥微微仰起头,姿态慵懒,从容不迫。
“我们必须杜绝这两个皇子夺位的可能,他们背后是叶家和卫家,他们所牵扯的势力集结起来,能直接将京城翻过来。”
桥看着她,尽量压抑自己话里的嘲讽:“你不是说他爱你吗?那你到时候保护他,救他于水火,扶他登上皇位,让他非你不可。”
“你不准备当皇帝吗?”虞衍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要想当皇帝,我就扶你当皇帝。
桥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不住去捏捏她的脸蛋,看她猫儿一样的圆眼睁大,再透出不爽。
“当皇帝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当皇帝,这些世家不得跳起来打我膝盖?”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季泽州去吧,他被一辈子骂大,他最习惯挨骂了,哈哈哈哈……”
接近辰时,所有的考生开始答卷,季泽州坐着定王府的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前。
门口的侍卫并不认识他,伸手要拦。
“大理寺卿,我有事要调动人手。”季泽州道。
只见大理寺上下所有人都倾巢而动,衙门的衙役同样配合一起。
穿着官袍和盔甲的人站在各个考院门口。
拦着的士兵询问来意,听到对方的话瞬间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