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徐听雾在原地震惊,那是祁黎毕生所求的,他怎么会......
“所以你现在体内留着的是我的血,要好好活着。”扶桑转身看她,半空中落下的青叶将两人的目光隔住。
原来昔仲在客栈对她说的那句——不过你现在可不止是息壤之主了啊,竟然是这样的意思,她体内相争的两股力量也是因为她得到了扶桑的血。
“其实你心里不用有太大负担,当时若不救你会真的没命,情急之下祁黎才对我有此请求,这样轻而易举的可以兑现对祁黎的承诺,何乐不为。”
徐听雾听皱了眉,她想不通,扶桑知道她体内有息壤肯定不会眼睁睁看她死,他肯定会救她,为何祁黎还要这样请求他,是关心则乱......还是别的什么。
扶桑此话不可谓无情,尽管祁黎与他相熟但他始终对人类保持戒心,那可是天道主张的交易,竟也这样草率的决定了。
祁黎用成仙的机会,换了自己一条性命,而祁黎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要救云洲所有人。可是云洲最后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啊......这些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就算中间再有波折,也会一步步走回原路。
其中唯一的意外,是昔仲救下了她。
“昔仲拜托我要救你,还用自己最后一魄保住你,我做到了,所以好好活着吧。”
扶桑施法打开结界,外面一片迷雾,渺茫不知去往何处。只要迈出一步,再也无法回头
“我知晓了,谢谢你。”徐听雾还没将这些信息消化好,就要离开了。她临走前对着扶桑又作一礼,最后表达自己对她的谢意。
迈出结界,耳边和煦的风忽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师姐......”
徐听雾浑身一僵,转过身去。身后之后送别她的扶桑,扶桑面上带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微凉的笑只停留在表面。
“我有时会想,我与时川是否真的长得很像?”
意识到被戏耍的徐听雾心中自然不快,她摇摇头:“一点也不像。”
十几年前,靠着别人施舍的残羹剩饭才能存活下来的孩童,有朝一日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那日起,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全都被这股力量驱使,他的恨被力量催染成了他身上最坚不可摧,也是让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扶桑想起,那时他曾与刚上任的天道打赌,赌人性善恶,赌生死抉择,他赢了,也给云洲带来了毁灭。
徐听雾又强调说:“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扶桑淡淡道:“你曾数次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是只有眼睛与他像。”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徐听雾第一次见到它就被裹挟住,尽管它有时传达出的不是脆弱可怜,而是恨意滔天,徐听雾总能第一时间领会到。
方才扶桑的神情很像他。
“他会投胎转世吗?”若有下一世,就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是大富大贵,但能无风无波的度过这一生,会有爱他的阿爹阿娘,可能还会有兄弟姐妹,一家人其乐融融。
“不会。”扶桑摇头,“他犯了错,我已将他的灵魂囚禁,力量也已经收回,这是他应有的代价。”
徐听雾无言,然后转身。
她毫不犹豫的迈了出去,出去这道结界,她再也不是委屈求生的徐听雾,她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没有人再能阻挡她。
扶桑看着迷雾将女子的身影吞噬,结界口最后变成一个光点消失,他抬头看树枝缝中淡蓝的天。
天道应当要来寻他了,今日他们约好了要下棋。天道去了趟云洲学会一种下棋的法子,说是将五个白子或是黑子只要连成一条线就可算赢,他没玩过,天道准备来他这儿大杀四方。
扶桑朝着深处走去,经过一支绿枝前他微微叹口气,只觉得心口有点堵得慌,不知道为何。看到头顶深处的绿意盎然的树枝忽而明白。
与她的剑合在一起,算圆了你的心意。
扶桑无奈的笑,就算昔仲当日没有求他救回徐听雾,他也会出手,因为出事那天,他在这里发觉云洲地动山摇,忽听到一人震耳欲聋的心声。
沉寂了几千年的心脏突然就这样与别人相通,扶桑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了他疯狂背后不愿承认的卑劣与委屈,他轻而易举的被那人控制,心甘情愿的出手。
那人心里想着的、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
“师姐,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