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锋是我们短道队的明天,你承认吧?”
齐择想了想,倒也是,季锋现在是长距离里最拿得出手的女子运动员了。
于是齐择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应该探讨一下,怎么让季锋这位明日之星重新抖擞精神啊。具体方案我们俩讨论,然后我去执行。怎么样?为了咱们短道的明天,这个活我愿意干。”
齐择简直无语。
他站起身就要走,临了抛下一句话:“你觉着我能告诉你吗?”
江为止拽住他的衣角。
“我觉着你能。”
“因为你也不希望季锋难过。”
“我怕弄巧成拙,让她更有负担。”
“所以麻烦你,齐择哥,告诉我吧。”
齐择愣了一下,重新坐下来,叹口气,刚要说话,咂摸了一下,感觉不太对劲。
他拧着眉,想了半天,乐了。
“我为什么不自己去呢?我给你做嫁衣,我有病啊?”
齐择有点口不择言。一向翩翩公子形象的齐择倒是很快就原谅了自己的粗鲁。毕竟,面对江为止这种小无赖,他没法儿以之前的温和面目示人。
江为止微微挑眉,道:“理由很简单,因为季锋想见帅哥,而我就是那个最帅的帅哥。”
他虽然是玩笑话,但是齐择却泄了气——因为季锋的的确确不是太愿意搭理他。他的陪伴并没有让季锋觉得高兴。
齐择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去找她吧。她这几天都在大道队那边。”
江为止站起来,拍拍他的肩。
他没说谢谢,但是齐择应该明白了。
齐择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那不正经的废话少整点儿行不。”
齐择的东北腔终于还是漏出来了。
这位所谓的青岛队选手,在青岛待了那么久,却还是在不经意之间露出来东北腔。
江为止一面走,一面伸出右手,挥了挥,没回头。
△
季锋在大道队呆着。
已经好几天。
国家队暂时还没有把这两个队伍合并集训。
不过,孟橙在这里。
退役的孟橙,最终还是把自己的退役报告要回来了。
她转去了大道速滑。
现在兼项的运动员越来越多,大家在职业的瓶颈期,总是考虑延长在赛场的时间。
孟橙在周七河的建议下,改了项目,现在正是尝试期。
季锋就坐在场边看他们训练。
大道的场馆特别空,洁白的冰场,自己和自己比赛。
看不到那么多的对手。
季锋忽然特别羡慕这片赛道。
她盯着孟橙。
孟橙一圈圈地滑,眼睛里只有她自己,和她的每一步。
季锋现在特别怕看到拥挤的赛道。
小小的赛场上,总是挤着那么多人。
她不比别人强多少。
可是,她也受不了那种被人群抛下的感觉。
她害怕那种争抢的感觉,和周遭的对手竞争着金牌,提防着被人推搡或者碰撞,提心吊胆地比赛。
季锋今天才发现,她很害怕看到具象化的对手。
她胆子很小。
孟橙的训练告一段落。她现在身体恢复得还不是很好,每天的训练量不能太重。
她摘下头盔,套上刀套,走过来。
孟橙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
现在扎了个马尾。
她温柔地说:“遇上什么事啦?天天往我这儿跑。”
季锋愁眉苦脸。
孟橙说:“小孩儿啊你还是。”
季锋捂着脸。
孟橙点点她:“小男孩来啦。小女孩抬抬头,看。”
季锋闻声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看见的就是江为止那张绝世二百五的脸。
他特别自来熟地坐进了孟橙和季锋之间,还点头哈腰地说:“劳驾,让个地儿给我呀。”
季锋又条件反射地,翻了个白眼。
孟橙知道他们大概有话要说,就继续上冰训练去了。
季锋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江为止开腔。
她扭过头,看着江为止。
“你说,我转大道怎么样?”
“抽风啊你!”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水平的话呢。
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希望。
季锋把头转回来,懒得看他。
江为止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想过的。在好多年前,我就想过,为什么我选择了短道速滑。为什么不是花滑,不是大跳台,不是速滑,也不是去扔冰疙瘩。”
“可能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是运动员,短道运动员。所以我一生下来,就必须去完成他的梦想。”
“我的人生一直束缚在冰场上,我没得选择。”
“可是后来我觉得这也不错。”
“因为我干什么都能成功,我就是去扔冰疙瘩,我也是最牛逼的。”
“我的意思是,你也是这样的人。你干什么都行,反正你干什么都能成功。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的,只要你稍微改变一点点,你就能特别成功。”
“改啥?”
江为止小心地挪了挪位置,往旁边稍了稍。
“你应该学习使用你的嘴。有啥就说呗,老往心里搁,那不就是自己憋屈自己么。我看你摔倒,就是你脑子里憋了太多事儿,你头重脚轻,可不得摔倒么……哎你又打我……我看你真该去扔冰疙瘩了,你手劲儿太大!”
季锋忍不住纠正:“冰壶,是冰壶!!!”
打完季锋心里忽然舒服多了。
真奇怪。
季锋终于有了一点好奇心。
“你家到底谁是运动员啊?”
江为止撇撇嘴:“你问我我就说啊?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说说呗。”
“不说。”
“说说呗。”
“你这是求我吗?”
“爱说不说,少自抬身价。”季锋懒得跟他拌嘴了。
“本来我还打算说呢,你不想听就算了。”
季锋又来了兴趣,支棱起来,认认真真地准备听。
哪料到江为止还是停了话头。
他在兜里掏了半天,摸出来块金牌。
扔给季锋。
“别嫌弃,下次保证给你整个单项金。”
他们俩之前就约好了,谁拿了金牌,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对方。
之前江为止没给她,是怕她看了更不开心。
季锋摩挲着,说:“我的那块先欠着啊。”
“嗯,好。”
季锋想,江为止的臭屁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她。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传染了,他的自大,狂妄,洋洋得意,容易过分自信,他的戏谑,他的豁达。
季锋却觉得很好。
他好像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但是她却忽然也臭屁起来。
会还给他一块金牌的。
肯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