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还是归咎于那个爱多管闲事的悬赏主!
他站在徐吟寒身边,看着老郎中在他小臂上缠起几圈裹伤的布条,灵机一动。
“大夫,那位姑娘如此挂念我们主……我师父,我们真的很感激她,不知姑娘素来喜爱什么样的物件,我们好投其所好,当面道谢。”
徐吟寒掀起眼来。
老郎中先是被这话吓一激灵,又被一道寒冽的目光锁住,扯布条的手不由抖了几抖。
“你不用担心,我师父与那位姑娘也是熟人,只是想给那位姑娘一个惊喜罢了。”
老郎中沉默了会儿,道:“不必如此。”
姜演与徐吟寒交换了下眼神。
老郎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认识悬赏主,说明悬赏主与衍回寺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大夫可知今日她为何昏迷不醒,”徐吟寒轻慢道,“我也挺关心她的。”
老郎中犹豫道:“这……”
“怎么。”
伤口已包扎好,徐吟寒站起身来,不紧不慢松开袖口,“难道这也不行?”
“……”
“是有碍,还是无碍?”
——还是她的身份涉及到衍回寺的暗探,即使无碍也要变作有碍。
徐吟寒看着急匆匆出门的老郎中,目光寒冽如冬。
*
明越去往眉州这一路,本没有打算在徵州时去一趟衍回寺的。
她设计逃婚、违背皇命、招惹是非,已是戴罪在身,与她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但她阴差阳错来到衍回寺的时候,她看着那副金灿灿的牌匾,心中难免升起些不舍。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永远的家。
那日与飞云帮决斗时,她已经认出了那些僧人中熟悉的面孔。他们没有直接与她相认,也是在保护她。
被明宗源接回朝都前,无尘住持和衍回寺的僧人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
当寮房内只剩她与无尘住持时,明越“哇”的哭出了声,扑进无尘住持的怀里。
这段时日所经历的苦难与委屈像奔涌的潮水,她几乎在溺死的边缘挣扎。
无尘住持安抚着轻拍她的背,等她哀嚎般的哭声变成微弱的哽咽,才笑着递给她干净的巾帕。
“几年不见,圆圆怎地越发爱哭了?”
明越一抽一抽的哭,眼泪像流不尽的清泉,不停地打湿巾帕。
“圆圆”是无尘住持为她起的小字,连朝都明府的人都不曾知晓。
明越缓过来,哑声道:“住持,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无尘住持敛起笑意,沉声:“逃婚不是儿戏,你能逃的了一时,可有想过往后如何生活?”
明越垂下眼:“我想过,我已经有打算了。”
“你还没告诉过我,你究竟为何逃婚?是不想嫁进皇室,还是……”
“我,”明越顿了顿,偏开眼,“我就是不想。”
她想起什么,又问道:“但是住持怎么知道我是逃婚?全天下人都觉得是八方幕掳走了我,我能骗过全天下人,却骗不过住持?”
无尘住持手中盘着佛珠,叹气道:“八方幕不会做这种事。”
明越不哭了,倒是来了兴头:“为什么?”
无尘住持:“因为他们的主公是徐吟寒。”
徐、吟、寒。
直到现在,这三个字才真正在明越这里有了意义。
她用指尖蘸茶水,在桌案上端端正正写下这三个字。
“这个名字,倒是好听。”
——如果不满天下追杀她的话,还可以更好听。
“住持,你见过他吗?”
她抬起头,两手托腮看着无尘住持,像个等着长辈讲故事的孩童。
佛珠在指间停顿,无尘住持沉默许久。
“我见过他小时候。”
“!”
明越只知道无尘住持收留孤儿,古道热肠,平时也无所不能,不论她有什么困难都能帮她解决。
没想到,无尘住持居然还与这么厉害的人有些过往。
她继续问:“那他是个好人吗?”
说完,她自顾自道:“应该不是吧,小时候可能看不出什么,传闻他杀人如麻,坏事做尽,手上沾了血,就不是好人了。”
无尘住持:“你倒是看得透。”
“那你身边那个贵月楼的杀手,也就不算好人了。”
明越惊讶道:“住持怎么知道……”
无尘住持只是笑着看她。
明越卸下她从十一那儿没收来的短刃,指腹摩挲着剑鞘上繁复的纹路。
“他要钱,我要他的保护,各取所需而已。”
剑柄上缀着一颗黑曜石,与她记忆中的相差无几,但她还是觉着,好像缺了什么。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她如释重负般往后一倒:“各取所需啊……”
她嘟嘟囔囔道:“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伤得太重的话,就得她来保护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