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庆双对亲生父亲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个人总是不回家,从小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比较多,他唯一有印象的一次就是家里来了很多警察,妈妈听完警察说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后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妈妈带着他离开了家。
江庆双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身体瘦小,说话的声音完全是女孩子,但是长相又像男孩子,初中的时候总是被人堵在厕所门口嘲笑,那些嬉皮笑脸的男孩子总是会问‘你真是男的吗?’‘裤子脱下来给我们看看’,每当这个时候江庆双总是捂着耳朵跑走。
渐渐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谈,闷头学习,后来他成了班上只会学习的透明人,随便他们说什么,江庆双都不予理会,高二那年班上来了个转校生,女孩儿很明媚,笑起来眉眼弯弯,两个小酒窝很可爱,女孩儿成了他的同桌,“你好我叫孙诗雨!”
水杯从江庆双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水洒在拖鞋上,鞋头湿了一片,江庆双刚才拿着水杯的手活动了下,像是不协调一样,他没有低头看掉在地上的水杯,继续盯着窗户,远处商业楼的光变成了紫色,江庆双的手指弯曲,伸直,不停重复这两个动作,像在做康复训练。
走廊上负责看守的民警看了眼时间,换班的人员该来了,他伸展了双臂站起来走到护士台等换班的人来。
就在他背过身的时候,有个人影贴着护士一起往反方向走去。护士进了隔壁房间,而这个贴着护士过去的人影推开了江庆双病房的门。
民警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眼,只看到停在隔壁房间的推车,门开着,应该是护士进去了,他继续回过头等待换班的人。手机嘟嘟想起来,民警接通电话,“什么?马桶漏水,渗到了楼下了?”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下班了,这就回去处理,真对不住了!”挂断电话,换班的人还没来,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小苏啊,你到哪儿了?我家马桶坏了,水渗到了楼下,我得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四五分钟啊,行行行,你快过来!”民警挂断电话疾步离开。
江庆双微微偏过头,他知道有人进来了,但是并不惊讶,继续伸展手指,握紧手指,长期服用精神类药品,他的身体好像使不上劲来了。
那个人已经走到了江庆双的床边,江庆双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会来。”
身后的人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并没有意识混乱,你记得很清楚,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清楚呢?”
江庆双也笑了,“为什么呢?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伤害她爱的人而已。”
站在江庆双背后的人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懦弱,还是该说你善良的过头了。”
江庆双没有别的动作,依旧是安静坐着,“我会记着别人的善意,一直记着,善良没有错。”
“可是善良不会获得回报,你忘了曾经被霸凌的经历了?”
江庆双好像真不在意,“那些人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羞愧,你呢?你会为自己犯下的罪过感到愧疚吗?”
“愧疚?”不可置信的语调,甚至带着淡淡的讥讽,“我为什么要愧疚?人善被人欺,我想你应该明白。”
江庆双笑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迁怒别人,别人并没有伤害你。”
“废话真多,你真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想着世界以痛吻我,我用爱回报世界,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江庆双轻轻叹气,“我真心希望你能回头,为了她回头吧。”
“哼,还真是傻子。”
周朗和夏永夜一前一后往住院部走,从楼下往上看,每个亮起的窗户前都摆着不同的物品,水杯,花盆,用塑料袋装着的衣物,还有晾着的衣服,夏永夜不喜欢医院,但是看到窗户上的物品心中又五味杂陈,人为什么会生病呢。
夏永夜停下脚步挨个看过去,少有略带惆怅地长叹一声,周朗拍拍夏永夜的肩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也是自然之规律。”
就在周朗说话的时候,五楼第三户的窗户打开了,有个人站在窗前,夏永夜心烦意乱地推开周朗的手,“周副支队真看得开啊。”
周朗抬头,眼睛立刻睁大,大喊一声,“江庆双!”
江庆双已经站在了窗户边缘,双臂张开,仰着头看向漫天的星星,像是要把星河拥入怀中,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江庆双!”周朗的喊声在楼下回荡,他拔腿就跑,快点,再快点,江庆双已经近在眼前了,周朗跳起来展开双臂,指尖擦过江庆双的病服,眼看着人就要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