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峰这种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了利益牺牲谁都可以,打压,利用,操纵别人成为他的工具,沈光维是,何彰也是。
说起来也可笑。
何彰委身求荣,却并没有得到沈向峰的看重,十几年如一日地坐在行政部门的办公室里,做着后勤保障的的工作。
一个前半生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会心甘情愿过这样的生活吗?
何彰很警觉,她调查了很久才抓到他的把柄,几个皮包公司,和那对母子。
何彰从收到照片后,一直在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有接,但也没有拉黑他,只是在他爆炸般的消息中,挑选几条回复。
从一开始的否认和那对母子的关系,到对她在背后调查他这件事的愤怒,再到发现她掌握确凿证据后的惶恐,又到现在尝试晓之以情动治理,试图让沈语慈替他在沈家人面前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沈语慈对他的转变速度毫不意外,毕竟早已领教过他的厚颜无耻和自私自利。
她当然会暂时替他保守秘密,毕竟这是她交易的筹码之一。
何彰现在不敢再替沈向峰要求她听话了,他得在这里面保全好自己。
现在只等沈光维欢欢喜喜带着签好的合同回京,在他们最膨胀的时候,戳破他们的幻想,撕碎那层虚伪的,可憎的面目。
绚丽的霞光下,高楼渐亮,随着流动的夜风铺洒出一片璀璨的繁华,沈语慈伸手碰了碰冰冷的玻璃幕,对着自己模糊的面容,扯了扯嘴角,眼里没有半点笑意。
她又有多好呢,不也是会用手段,玩陷阱的人。
“在看什么。”
沈语慈脊背一紧,视线微偏,玻璃上出现一个黑色的修长人影,简舟庭站在门口,没有继续进来。
沈语慈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沈小姐,我比你以为的知道更多。”
连她在背后对建峰集团做的手脚也知道吗?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转身。
简舟庭双手揣兜,高挑矫健的身材被黑色衬衣衬托得如同雕塑,衬衣纽扣解开至锁骨位置,袖口卷至小臂,姿态松弛。
然而目光依旧深邃凌厉,看得人几乎无所遁形。
沈语慈自认为要做的事与简舟庭毫不相干,沈家想和立承合作,她也多次提醒,名利场里谁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谋划,简舟庭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关系。
她尝试说服自己,但很明显,在对上简舟庭目光的那一刻,以失败告终。
见她不说话,简舟庭皱了皱眉,又看了眼那边打开的窗户,夜风灌进来,她还穿着一件白色短袖。
“冷吗?”
沈语慈一愣,摇了摇头,“不冷。简总有什么事情吗?”
沈语慈眼神闪烁,他是来质问的吗?她该坦白吗?
“来叫你下楼吃饭。”简舟庭的目光从她细白的手臂划过,“晚上会降温,睡觉前记得关窗。”
沈语慈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宛如沙堆,被涌起的海浪卷席带走,连带满腹的疑问,都被打进了海底。
她鼻头有些酸涩,眨了眨眼睛,低头“嗯”了一声。
“收拾好了吗。”
“好了。”
舒阿姨把排骨汤端上桌,抬头看着简舟庭和沈语慈从楼梯上下来,一个英俊,一个漂亮,模样好得不得了。
也合适得不得了。
“先生,沈小姐,你们慢用。”
“谢谢舒阿姨。”
等简舟庭落座后,沈语慈也在另一边坐下。
四季豆,芦笋炒口蘑,白灼虾,水芹牛肉,还有山药排骨汤。
沈语慈忍不住道,“舒阿姨做菜好厉害。”
虽然她味觉缺失,尝不出味道,但从色泽和香味,也能感受到这些家常菜被处理得有多细致。
“你来,她开心。”
沈语慈眼睫轻颤,“那我要多吃一点。”
热气腾腾的饭菜,静谧柔和的灯光,沈语慈的心里酥酥麻麻,既觉得安心,又觉得不真切。
她悄悄扭头去看简舟庭,想再次确认此刻的真实。
一只戴着银色腕表的手将汤碗放到她面前。
小臂肌肉紧实,青色的血管隐隐突出,在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条手指长的灰白色疤痕。
沈语慈眼神一滞,心脏被人忽然捏了一下。
他这七年,又过得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