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警报声搅碎了寂静。
病房里,链接雷狮的心电图一度归于直线,医生们满头大汗的和死神争夺着时间,用尽一切手段挽留着雷狮体内奔逝的生命力。
卡米尔站在角落,背在身后的手已攥得发白。
就在这时,赤金色的诅咒鬼魅般浮现在了雷狮的脸颊上。沉睡中的人痛苦地挣扎起来,幽蓝的光紧跟着自心口溢出,温柔的守护着那被诅咒折磨的灵魂。
一体两面的力量在他体内拉锯,争夺着生与死的砝码。
医生们手足无措地看着雷狮,突然,有人惊呼道:“这、这是?!”
互相斗争了数十个小时的力量,仿佛找到了某种平衡。在凝晶爆发的同时,诅咒疯狂蔓延,那蜿蜒的纹路如同交错的绳索,紧紧捆住了雷狮的身体,也锁住了流逝的生机。
赤金色的光游走遍身,雷狮胸口致命的伤口,竟一点点愈合了。
医生们目瞪口呆,卡米尔却若有所觉,低声呓语道:“圣火……”
十几分钟后,病房里的力量波动终于归于平静,遣退了医生,卡米尔站在病床前,紧紧皱起了眉。
卡帕多细亚,月陨之巢深处。
巨大的石卵被微弱的光笼罩,原本平滑的表面,不知何时已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丹尼尔若有所思地盯着石卵,过了会,转头望向了安迷修被囚禁的牢房。
黑暗之力仍锲而不舍的寻找着掌控安迷修的机会,以痛苦、愤怒、憎恨、以及无数可以令人崩溃的负面情绪攻击着他的灵魂。
这是堕落者逼迫他人归顺自己的常用手段。
即便是再坚韧的人,也终究是人。
而这世上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
安迷修在虚幻的梦影里看到了温蒂、丽莎,看到了苏珊、妮娜、理查德,以及每一个他曾想要拯救、却终究无能为力的人。
愧疚比圣火诅咒更炙烤他的身魂,而黑暗放大了这残酷的感受。他近乎崩溃地弓着身,在黑暗的侵染中发出不成调的嘶哑低泣。
“抱歉……抱歉……”
血泪溢出眼眶,脆弱的身体呻吟着宣告投降,意识岌岌可危的被倔强的本能吊在半空,却也只差一步就粉身碎骨。
一声叹息灌入耳中,安迷修勉强睁开鲜血粘连的眼,看向前方虚幻的影。
那影不算高大,背脊挺得笔直,难以辨识的面容上,唯有一道斜贯眼睛的疤痕显眼非常。
安迷修心口一窒,喃喃念道:“师……父……”
“菲利斯”静静凝视他,突然压下眉峰,斥责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别叫我师父!”
安迷修茫然地张了张嘴,继而明白了什么,死死咬紧了下唇。
“骑士从不趴着守护正义。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你还想继承骑士的使命?”
安迷修倔强地仰起头:“我没有——”
“那就……站起来。”
年长的男人走近几步,五官终于清晰。
他伸手按住安迷修的肩膀,罕有地露出了微笑,笑中带着悲伤。
“坚持下去,不要屈服,不要放弃……你能做到。”
“我……我……”
安迷修猛地嘶声悲鸣,赤金色的光穿透弥漫的黑雾,摧毁了黑暗构成的天罗地网——
“啊啊啊啊啊啊!!!!!!”
阵法受到力量冲击,短暂的凝滞了一瞬。
然而下一秒,更加汹涌的黑浪暴涨而起,浓郁的黑暗之力兴奋地扑向猎物,前赴后继,源源不绝,永无止境。
直至将那不愿屈服的人彻底淹没。
“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丹尼尔摇了摇头,走进囚牢,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被黑暗之力死死压制的人。
安迷修不知道还存有多少意识,那双眼已经尽数被染成猩红,瞳孔则是诡异的金。他半跪在地,呼吸短而急促,神情一片空白。
哐当一声,有东西坠落在地。
丹尼尔挑了挑眉,弯腰捡起从安迷修身上掉出来的星盘怀表。
“……还……还给我……”安迷修本能的嘶哑出声,前倾带出一连串锁链响动。
就在这时,银爵走进来,扫了眼丹尼尔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不清楚,安迷修身上的。”丹尼尔将怀表递给他,饶有兴味道:“他看起来很在乎这个怀表。”
银爵接过表检查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安迷修喘着气,挣扎着重复:“还给……我……”
银爵轻轻哼了一声,不急不慢的来到安迷修身前。
“竟然还能说出话,你的意志力,确实令人惊讶。”
他说着,将怀表放回了安迷修的口袋。
丹尼尔颇为意外道:“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威胁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