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圣树以生命为养分生长壮大,漆黑的核心诞生出了漆黑的毁灭之力,人类文明的巨轮一瞬间成为了破灭汪洋上岌岌可危的木筏。
圣山族人终于意识到了他们犯下了何等滔天大错。
于是,为了弥补罪过,圣山一族牺牲了近乎所有剩余族人,用天宫星盘的力量开启了预示。
语言本身并不会成为实质的力量,但人类编写出的语言却是世间最纯粹与强大而媒介。在特定的时刻,语言甚至比真实的力量更加强大。
在那段无日无夜的历史中,预示被反复唱诵,那些文字当中蕴含的意志、语言中传递的坚韧信念,渐渐地感染了所有绝望中的人。就连诸多魔女的追随者也在这刹那醒悟。
这些觉醒的人们在预示中跪倒,在忏悔中毫不犹豫地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星河的光芒覆盖了漆黑的天空,亮起的星辰照亮了永夜的阴霾。
最后,天宫星盘汇聚了这些为信念而生的力量,圣山一族倾尽全族之力,将被污染的圣树,连同还没来得及扩散的灾殃一起封印到了这片静止的时间当中。
时空是一个连续体,在时间停滞的瞬间,包含这片大地的整个空间也在那瞬间成为了宇宙身上被遗落在那一刻残影。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是千年以前?”安迷修喃喃道。
雷狮没有说话,老骨头则不可置信地大呼小叫:“不可能!这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做到让时间停止……”
“理论上可以。”雷狮打断了它,神情莫测地打量着神秘少女,“但即使时间的概念被抹杀了,也不代表人类能永生。你不是人类。”
少女没有否认,淡淡道:“我是守墓人。”
守墓人本身的含义十分明显,也导致少女身上的矛盾更加明显。如果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为了封印牺牲了,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守墓人是她自己为自己寻找的使命,还是有什么人赋予了她这个使命?
这两点背后导向的结果天差地别。
何况她还有着那样一张面孔。
梅尔作为安莉洁的复制体,和她一模一样还可以勉强理解。可这个本活在千年之前的少女,又为什么和安莉洁一模一样?
雷狮追问:“这么久以来,你还见过谁?”
“只有你们。”守墓人回答着。
雷狮道:“你也是复制体?”
守墓人似乎没有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在安迷修用另一种方式向她解释后,她呆了呆,低下头,不自觉握紧了胸前的什么东西。
“……我与预示相同。所有我,都将谨遵预示。”她轻声说着,另一手抚上脸颊的倒三角印记:“刻印……会感知预示。”
雷狮皱起眉,将这句话在脑内拼凑,然后突然相通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你一路的引导,也是听从的那个预示?”
守墓人点点头。
千百年来,她的神智早已经被消磨殆尽,早已忘记了预示的启迪,自己的身份。是安迷修的出现突然触动了刻印,她那几乎消亡的意识才缓缓苏醒,直到圣树被净化,也终于拼凑出了支离破碎的过往,记起了自己为何而诞生。
忽然之间,安迷修心中升起了更深刻的悲哀和怜悯,他神情复杂地看着少女,想起记忆中的安莉洁,竟有些荒诞的感觉。
“安莉洁可能是通过这种‘预示’的形式干预了过去。”雷狮猜测着。
可安莉洁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些都是未解之谜。
安迷修叹了口气,“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找到真的她。”
雷狮不语,目光落在守墓人的身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外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你有办法解决它吗?”
守墓人思考了一会,回答:“污染危险,不能靠近。”
她指了指安迷修,声音沙哑而冰冷:“他会死。”
很好,目前这世界上能让安迷修死的存在可真得不算多。好巧不巧,他们又遇上了一个。
雷狮冷冷一笑,“他不会死,告诉我们怎么解决那东西。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
老骨头噤若寒蝉,安迷修苦笑不语。
守墓人呆呆仰视着雷狮,半天都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