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流淌着死寂与漠然,无论浸泡多久都无法褪去周身的寒意。
他到此地的唯一目的是拿到‘门的钥匙’后回到过去阻止雪穗进入这个世界。
她进入这个世界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还会成为推动织田作死亡的推手。
只有从故事的最初截断命运的走向,破除主世界的既定发展,作为倒影的书中世界才能从命运中解脱。
将太宰治引去东京,取代他的身份获得钥匙才是最优方案,但在看见雪穗即将踩中老鼠的陷阱时,他在还没有将自己完全伪装好的情况下,忍不住冲了出来。
阴沟里的老鼠设下的陷阱会让雪穗变成他的傀儡,会魔法的老鼠君可比其他世界的难对付得多,断绝老鼠接触魔法的办法,只有让唯一会魔法的雪穗远离这个世界。
太宰治的生活里,不需要什么母亲的角色,万千世界里唯一的幸运儿,很快就会和我们一样了。
【太宰】讥诮地勾起嘴角,至于命运,在有了这么多提示之后还不能避开织田作的死亡,那这个废物一样的太宰治活该走向毁灭。
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擦拭着水痕,为自己缠上了绷带,对着镜子反复调整出了和阿治一模一样的笑容,配上黑沉无机质的眼神,充满了诡异的不协调感。
【太宰】回忆了一下这个世界太宰治的性格,内心嫌弃地眨了眨眼睛,眼底泛起微光,摆出了和阿治完全相同的神情。
……
雪穗在将【太宰】推进浴室后捂着脑袋靠着墙滑坐下来,脑中杂乱的记忆片段像旋涡一样疯狂涌动,身体上刻画的字纹却在不断抹消她的记忆。
两种相斥的能力在她身体里碰撞,几乎要将她的身躯撕裂。
她用力将头磕在墙上,竭力平息着情绪。
在接住【太宰】的时候,她就认出了怀里的人是那个行走在时空长廊里的【太宰】,在那一刻,她感到了巨大的莫名的悲哀。
她尝试回忆不同时间线上的太宰,被封印的记忆不断闪现,又被躯体上刻画的符文抹消。
只要不去回忆,就不会感到痛苦。
但她又怎么能对【太宰】的过往漠不关心呢?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来到这里?她都不知道。
不……她或许是知道的。
雪穗强制压下了脑中杂乱的记忆,走到地下室在展柜里翻出了一瓶血红色的药剂,拆开了自己身上的绷带,看着流动的字纹沉思了一会儿,将药剂滴在了字纹的凹槽里。
血色的药剂滴在黑红的字纹上闪出了金色的流光,逸散的金光在空中不断排列组合形成了新的文字。
雪穗透过浮在半空中的文字看见了更多的记忆碎片,她扶额笑了起来,难以抑制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中——“原来如此”。
她沾着药剂在手臂上划出新的刻痕,撕裂的疼痛让记忆越发清晰,将一切情绪都藏在了心底后,雪穗起身将绷带缠好走进了厨房,准备给【太宰】做份晚餐。
【太宰】走出浴室,湿漉漉的黑发还在滴水,他顺着声响走到了厨房,看见雪穗穿着围裙忙碌在灶台前的身影微微出神。
雪穗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见阴影中的【太宰】,心底仿佛被针刺痛一般紧缩起来。
她快步上前拉住【太宰】冰凉的手,皱着眉头微斥道:“洗头不吹干,生病了可怎么办?”说话间就已经将太宰按在了沙发上,干燥的毛巾盖住了他的脑袋。
【太宰】扯出浴室里练习的笑容,猛一甩脑袋,将水珠甩到雪穗的脸上,“嗬,区区水珠,怎么会打到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大人呢?”
“好好好,年轻的干部大人是不是得和我汇报一下你的作息和三餐呢?”雪穗一边用毛巾揉搓着【太宰】的脑袋,一边用手捏了捏【太宰】消瘦的肩胛和脸蛋。
【太宰】噘着嘴吐槽着森先生的压迫,竭力撇清自己没有好好吃饭的嫌疑,“森先生简直就是黑心企业的典范,上周居然让我连续工作三十六个小时核对走私清单,这种黑心老板就应该吊起来挂在路灯上……”
雪穗擦头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垂着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太宰】的抱怨声在雪穗停下动作的时候戛然而止,连呼吸都安静了下来。
在绝对的寂静中,他将方才的话重新咀嚼了一遍,是哪里演得不像吗?
雪穗突然俯身从背后深深抱住了【太宰】,【太宰】半干的黑发贴着雪穗的脖颈,突如其来的体温几乎要将他融化。
【太宰】无措地抬手抓住了雪穗的胳膊,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您……?”他背对雪穗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知道现下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雪穗温柔地抚摸着【太宰】的额发,话语中压抑着疼惜,“你不必模仿阿治,做自己就好,我可以叫你小治吗?还是治酱?”
【太宰】安静下来,低着头没有说话,我的演技这么拙劣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在玄关放两把伞吗?”,雪穗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继续了下去,“因为有个小骗子说淋雨的死法比较浪漫”。
她手腕间的符文正在衣袖下隐隐发烫,压抑的难过透过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但真正的理由是,我想让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回家。”
【太宰】听见后却瞳孔紧缩,‘书’中的记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对话,太宰从来没有在雪穗面前说过关于雨天的死法,那这段对话是……?
少年绷紧的肩线突然垮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所以才不会感到惊讶,‘书’里的记忆与现在已经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