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观南与何堇两人只好乖乖应是,随着陈母回了她的内屋。
陈母先是再看了看给褚父进京预备的行李,又叫林业给秦江两家送些药材燕窝等物。
最后与褚观南两人拿了帖子看,有的应了有的回了,也不过戌时就熄了灯。
两人一向睡得晚,尤其褚观南像有使不完的精神似的,一日里之睡得三个时辰便足。
偏偏陈母屋里素来熄灯得早,两人一时也有些不适应,只好躺在陈母两边干瞪眼。
“好端端不睡做什么。”陈母把手从锦被了伸出来,轻拍了褚观南一下。
“我睡不着嘛。”褚观南扭了扭身子,钻到陈母胸前,搂着她脖颈撒娇道,“堇儿也睡不着呢。”
“啊,还好啦。”何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瞧瞧你,把堇儿都带坏了。”
陈母无奈地笑了笑,把两个女孩搂在怀里,柔声地给她们唱起了歌儿:
“悠悠喳,叭不喳,悠悠宝宝睡觉吧;
狼来啦,虎来啦,马猴子背着鼓来啦;
悠悠喳,叭不喳,悠悠宝宝睡觉吧。
……”
“你小时候多爱哭呀,我和你爹怎么都哄不好,只有每每一听这歌才能安静下来。后来连廊下的鹦鹉都要学会这首歌了。”陈母陷入回忆中,时不时用手轻轻抚摸褚观南头发。
“你那时候那么小呢,一转眼就长大了。我知道你向来是胆大的,只是千万考虑我些呢,万一有什么好歹,要我和你爹怎么办呢。”
“我知道了。”褚观南把头埋进枕头里,从那里闷闷地传出了她的声音。
“我不是要你束手束脚,但求你能平安就是了。”陈母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另外还有一事我想你该知道,你江家伯母想给你说亲,你看看你愿不愿意,若是不肯我早些回了他们。”
褚观南不禁羞怯,一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连忙把头埋在陈母怀里,揪住了她的衣襟。
一旁的何堇听了,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江疑虽则是青梅竹马一起玩过的,近日接触下来也是个温和之人,可突然要她谈论这些话也难免踌躇。
思索片刻,褚观南才开口:“以女儿的年纪要说这个也太早了些吧。”
“你是小,她家儿子过了今年生日可就十八了,遂总想着早些定下来好。”
“倒也也不至于那么早成婚,总之我们还要留你几年呢。我知你是个有主意的,如今这么说也就是问问你的意思。你好好想想再来说吧。”
陈母与她细细道来,竟是完全将这事交给了她选择。
褚观南一时之间也有些心烦意乱,只和母亲说会好好考虑。
只是心绪已被搅得纷飞,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平静下来的。
褚父动作也快,不过用了三天就把事情料理清楚了。
那四人原来便是镇子里的没正经营生的人,平常就是小偷小摸来养家糊口,有时也打短工,不过没多少人愿意雇他们。
那天是其中有一个人四处溜达找下家的时候看见了有人在搭帷帐,遂躲在一旁偷看,听到了下人们闲聊的话才起了歹心。
原大虎说是打算要了钱就了事,那人却说不如干脆去抢了人来,能换更多钱。
大虎一人拗不过三个,家里又急缺钱只好同意了下来。
只是请他们若是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他可全部担去,只是拜托他们照看家祖母,眼见他们应下,大虎方提了柴刀跟他们来。
褚观南心下唏嘘不已,本来也不想再琢磨这些事,江疑的事就够让她心烦意乱的了。
只是心里仍惦记着能不能叫大虎为己所用,于是再三差小厮向褚父催促。
褚父说大虎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是为人逞凶好勇,倒不曾犯过什么大事。
她要是还想要,等他安排好也能提他出来。
褚观南正打算细问,就听外头就有林业家的来回,说是那个小孩儿的消息。
“可问清楚了是哪里人,为何倒在雪里,他家人又哪儿去了?”褚观南一时也顾不上先前的事了,赶忙叫人进来,开口问道。
何堇只笑:“姑娘未免太急了些,这么多话哪里回得过来,林妈妈先吃口热茶且慢慢回话。”
说着递上一杯毛尖,又摆了几样点心在林业家的手边。
这林业家的乃是陈母的陪嫁丫鬟,最得陈母器重,又与林业林管家结亲,在褚府也有几分脸面。
“哪里的话,姑娘的事自是第一要紧事,不敢耽搁了姑娘的时间。”
林业家的咽了口茶,开口说道,“那孩子是北边逃命来的。年前北边又打了仗,听说很不好。那孩子家里的屋舍田地俱毁了,爹又为了保护他们娘俩叫那贼人杀了。”
“他娘就带着他到南边来投奔亲戚,谁想那些亲戚也遍寻不着。母子两人就只好以乞讨为生。偏偏老天捉弄人,那母亲又得了痨病,他们原请不起大夫,只好拖着。”
“在除夕到底病死了,只留下他一个。又是连着几天讨不到饭方饿晕了过去,撞了姑娘的车。”
可怜两人一时听住了。
何堇也是一脸怜悯之色,自她到褚府日起,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想不到天下竟有人这般可怜。
“老爷见他也识得几个字,说话也有条理。就说若他还是找不见亲戚,就荐他去咱们的书院里念书,还要免了他的束脩呢。”
褚观南脸上难免露出了自豪的神情:“我就知道父亲定不会不管。”
林业家的既喝了茶,又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褚观南也没怎么留,让何堇抓了一把钱给她,算是谢她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