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的种子迅速结出果实,以此为地基,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成舞台,站在正中央的不是伤员,而是花朵般的苏西。
他把战利品抛向半空中,向欢呼雀跃的人群鞠躬行礼,礼毕,卷檐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头顶上。
“我也可以找黑曜石图书馆讨个称号啦。”挥舞着坑坑洼洼的咖啡壶,他朝楼上的阿邱粲然一笑,“不如我从今天开始叫咖啡豆警官吧,简称豆子警官,哈哈!”
克洛诺斯把迟迟未上桌的早餐抛诸脑后,慌忙下楼查看豆子警官——出场更早的那个。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嘘声、嘲笑声、口哨声、歌声似乎阻碍了他的脚步,他回过头,直面统治了小半条街的畅快和癫狂,显得十分茫然。
在癫狂之中,有个穿着得体、反而跟夜之窟格格不入的中年绅士极为醒目。他单脚站在尚未悬挂旗帜的横向金属旗杆上,拍着手、控制不住地发出鹅笑声。周围人投去异样的目光,他意识到不妥,打着嗝忍住笑,摘下礼帽,露出精致的卷发,抱歉地朝大家欠了欠身。
越过人群,阿邱还观察到一个细节:豆子手上空着,但从苏西现在一九分的发型来看,两个人是同时得手的。
明明有机会,却没有遵从指示扯掉假发;即便对手不讲武德,却也保全了对手的颜面——如果情况属实,阿邱对豆子的观感还能再好上几分。
苏西用脚尖旋出叫不出名字的舞步,轻飘飘地走向愣在半路的裁判员:“胜负已分!长官呀,是你说方式不限的,我可以保证刚才的速度完全来源于体术,没有半点魔法的痕迹,不信你们现在就找检测人员来做公证。此外,规则还说不见血就行,既然如此,脱臼我就管不着咯!”
克洛诺斯两个眼珠往上看,回想着当时的话,无奈地表示了认可:“的确,我们愿赌服输。”
混乱中,牧笛匆匆赶来了,也不知道别人怎么给他通风报信的,都没来得及披挂上锁子甲,下半身还系着猫猫头围裙。
阿邱咚咚咚地跑到楼下,挽住他的粗胳膊,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地总结了这场对决:“牧笛大姐、牧笛大姐,你们苏西好棒啊,两壶就抡飞了入侵者,实乃夜之窟的大英雄也!”
“什么什么,你慢点说,谁把谁抡飞了?”
“还记得那个警官吗?”阿邱指着那堵碎掉一大半的墙,“你看他,让我们苏西揍得多惨啊!”
“嘘,小点声!”牧笛用沾着稀泥巴……不对,好像是肉酱……的手捏住她的嘴,“也不怕被长官们记恨!”
记恨就记恨,怕他们不成?阿邱砸吧着嘴想道。
“还有,那堵墙……该不会要我们赔吧?”
“咦?!”阿邱的笑容淡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啊!一会看形势开溜吧……”
溜不掉的,万众瞩目的苏西忽闪着假睫毛走向他们,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手指勾动,一刻也不停地抛接着卷檐帽:“怎么样,朋友们,给你们长脸没?”
阿邱上前给他捏肩松骨:“大长特长、长到第八层,子弹都打不穿啦!”
搞偷袭的确不地道,但苏西技不如人,只能最大化地发挥主场优势了——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对地形和观众的了解缺一不可。
结果也证明了这点:即便恪守裁判定下的规则、也不关心舞男的假发,这一回合也只能算打成了平手;可观众们却一边倒地起哄,逼迫长官阵营认输。实在不好意思啊(脱帽、欠了欠身),这就是背阴处解决问题的方式,希望长官们不要只顾着长官了,也长长记性吧。
有了上述动机,合理怀疑,苏西就是故意想让豆子吃点苦头的。
牧笛用力嗔他们一眼:“别嘚瑟了,快把帽子还给人家。”
那边厢,克洛诺斯总算把自家队员从墙上抠下来了。牧笛还不知道查封的威胁,岁月给了他远超一般恶棍的沉稳,就算勇于对两个长官下逐客令,他也不想把矛盾摆在明面上。眼下,矛盾已实打实地发生了,他只剩哆哆嗦嗦地凑上前慰问。
止痛魔法光芒闪烁,豆子坐起来,偏着身子找准位置,“咔吧”一声,熟练地将错位的骨头捏合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残忍,然而方圆十米,只有阿邱一个恶棍为之扭曲了五官。
苏西漫不经心地远远站着,也不上来道歉,歪头审视了一会儿正在手搓化瘀魔法的裁判员,忽而扬起了眉毛:“这么说来,B级角斗士、服役于终止式……原来是你啊,克洛诺斯。”
“没错没错,克洛诺斯就是我!实在抱歉,来得太急,忘了先跟大家自我介绍。”
真稀奇,面对打伤了部下的大坏蛋,这人竟还能龇着大牙乐出来!?
苏西双臂交叉,夹在腋窝下的指尖缓缓敲打着咖啡壶:“克洛诺斯啊……克洛诺斯。我听过你的一些传闻,在你还叫约特·法伊尔阿本德这个名字的时候。”
来了,比罐头脖子老板更为“内情人”的八卦!现在阿邱最为扭曲的一处五官是耳朵,它们照着阿努比斯的长势竖成了天线。